夜渐渐深了,叶无缨当然不会让骁琥醉着去会佳人,更不愿惹人嫌招人厌。所以当他肚子里的酒喝到三分时,便装出十分醉意脱身了。
长夜漫漫,叶无缨正躺在一张又软又舒服的床上,这可能是福禄楼最舒服的一张床。
钱掌柜能在福禄楼当上掌柜,是因为他不仅有左右逢源的本事,而且还有过人的眼力。钱掌柜只打量了叶无缨一眼,便断定这是位贵客。待到他瞧清楚叶无缨背上的剑,也认出了这位贵客还是自个儿少东家的朋友。
福禄楼下三层供客官吃饭喝酒,上九层则是住宿的厢房。越是尊贵的客人住的楼层越高。
所以叶无缨现在正躺在第十二层楼的天字阁里。
他的剑就挂在床头,无论谁从十二楼的窗口路过都可以瞧见。
叶无缨虽不想离开这张床,却也没有丝毫睡意。
他若是想睡,就算是在臭水沟里,周围有十个人拿着剑指着他,他也照睡不误;他若是不想睡,不论床有多大多软,床上有没有人在等着他,都休想让他躺下。
酒本是解忧的,只可惜他总是很难喝醉。
一个人倘若醉了,闭上了眼睛,自然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可惜叶无缨还睁着眼睛,所以烦恼很快就找上他了。
忽然一声惊呼从隔壁厢房传来:“有贼!”
隔壁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也不知是因为方才有人闯入,还是本就没有上闩。
叶无缨只是轻轻一扣,门便“吱嘎——”一声开了。
映入眼帘便是翻得一塌糊涂的行李扔了满地和床边睡眼朦胧的少女。
少女似是刚刚从睡梦惊醒,薄汗轻衣透,袜刬金钗溜,正是少女最迷人的模样。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像这样的美人,只是站在那便能让人骨头发酥,若是被她若有若无地瞟上一眼,简直可以要了男人的命。
叶无缨是个男人,他现在已经觉得要命了。
少女面若飞霞,声若细蚊道:“方才有贼进来了……”
叶无缨微微一笑道:“我听见了。”
少女惊魂未定道:“公子可愿替我查探贼人的踪迹……”
叶无缨不假思索道:“好。”
只是他嘴上虽答应下来,身子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少女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叶无缨道:“因为我已经找到贼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目露疑惑道:“在哪呢?我怎么没有瞧见。”
叶无缨一字字道:“因为贼就是你。”
叶无缨噙着笑,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少女,眼神实在算不上老实。
少女忍不住裹紧了单薄的衣衫,又羞又急,怒目嗔怒道:“我还当住在天字阁里的定是一位君子……”
叶无缨笑道:“叶某自然不是君子,只是史大姑娘也未必是淑女。”
方才还羞怯万分的少女忽然抬起了头,一双美目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叶无缨,问道:“你怎知我不是淑女?”
叶无缨叹道:“淑女可不会去做夜半入室,鸠占鹊巢之举。”
她接着问道:“你又怎知这不是我的房间?”
叶无缨道:“若是真有贼人,放着床上的美人不理会,去翻那几只破箱子,那他一定是天字一号的糊涂蛋。”
“说得倒是像你做过贼似的……”史轻云话没说完,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
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叶无缨此刻方才知道,史大姑娘最厉害的,不是她的暗器,而是她的笑。再快的剑再利的刀,也抵不过美人的一笑。不知道为何,他开始希望能多见一见她的笑容。
叶无缨愣了半晌,方才开口继续道:“若是我没有记错,这间房住的原该是徐三少爷。”
徐三少爷自然早已被请去别处了。
徐三少爷的钱庄在南蛮能开下去,靠的是信誉和名气,能在半夜请动他的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史轻云垂头把玩着青丝,曼声轻吟道:“你既然从一开始就已猜到,又何必前来?”
叶无缨的目光逐渐柔和,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想来见你?”
史轻云头垂得更低了,轻声呓语道:“我之前听说过很多你的传说……”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又何尝不思慕英雄呢?
叶无缨淡淡道:“传说大多不可信。”
史轻云轻叹了一声,幽幽道:“我现在见到你,才明白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叶无缨微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君子。”
女人就算怀着千百种心思,总是只用一种法子,而男人用尽千百种法子,往往只怀着一种心思。
窗外的春雨此刻听来显得格外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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