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山河图
第九章 胜负已分（旧版）

只是，钟九鼎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司马善谋的事先防备，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疯掉的。

这会儿，钟九鼎已然忘我，长久的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使他这样的武痴、武呆子早就盼望着能如此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了。

有时候，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钟九鼎经常会回想起过往他与别人生死恶斗的场面，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想起的，只是因为那种无法与人痛快地较量一番的寂寞感，从而勾起的回忆。

他甚至时常会想，若是自己的武功没有这么高，自己不是冠绝天下的第一，那该多好？那样的话，他就能经常地和人打个痛快了，就不用忍受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了。

现在，终于让钟九鼎逮着了机会，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他怎能不兴奋？怎能不忘我？

可是，司马善谋却已暗暗叫苦不迭。

他此时不仅额头上已满是汗珠，就连贴身的衣物都已被汗所浸透，很显然，他已经是到了内功不支的边缘。

这一次，两人各展平生所学，谁也没有丝毫的保留。钟九鼎所使的正是他家传的钟家刀法，而司马善谋所使得则是他最为擅长的玄功剑法。

虽然，他们两个人以前总是在一起切磋较技，彼此都很熟悉了解对方的刀法与剑法，但那种点到为止且都未曾使出全力的过招，就如同是过家家一般，是根本不可能将钟家刀法和玄功剑法的威力和精义发挥出来的。

钟家刀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刚猛霸道，多攻少守，尽管只有寥寥一十八招，但胜在招数精妙，删繁就简，虽也是以劈砍为主，但却与一味地胡劈乱砍有着天壤之别，在威力上也是差之千里。

此钟家刀法乃是钟家数代人以实战经验总结而来的，因此没有半点花哨，具是实用招数，虽然招数看上去有些笨拙，但却招招绝伦，刀刀致命，实是天底下最为厉害的刀法，比之任何成名已久的刀法都要胜上一筹。

因此，你若是小看了这稍显笨拙的钟家刀法，那么你将会因为自己的小觑而很快地死在此刀法之下。

与钟九鼎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正是司马善谋所使的玄功剑法。

玄功剑法以变化繁复著称于世，总共有七十二招之多，主要以点、刺为主，主旨在于点刺敌人身上的穴道来克敌制胜。

剑本为百兵之君，历来剑法就讲究灵动潇洒，玄功剑法更是其中的翘楚，舞起剑来，俊朗飘逸，剑法招式更是匪夷所思，迅捷异常，总是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和角度来点刺对手身上的穴道，使敌人猝不及防。可以说，玄功剑法当真是天下剑法中的集大成者，招招奇巧，剑剑毒辣，其威力也远在其他剑法之上！

这注定是一场刀与剑的顶尖对决，剑为君，刀为帅，到底是君称王？还是帅为尊？就只有等到钟九鼎和司马善谋定下胜负，才能下结论。

可正当钟九鼎打得兴起，司马善谋也快要坚持不住时，钟九鼎却忽然变了脸色，他只觉胸中滞涩，内功真气好似提不起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变弱。

钟九鼎不明所以，边打边凝聚内功，可每当内功真气将要凝聚之时，却又忽然消散，只留下了十之五六。

这也使得钟九鼎瞬间就落了下风，每次刀剑相碰，他手中的冷月宝刀必然被震回去，一时间钟九鼎竟已不能还击，并被司马善谋打得连连后退。

如此强撑了二十余招后，钟九鼎所能凝聚的内功真气愈来愈少，他的力道速度也下降了许多，此时，他已不得不喊停，可他话未出口，司马善谋却趁此良机，陡然向着钟九鼎刺出了七剑。

这七剑迅捷无比，剑剑角度刁钻，令人骤不及防，更何况钟九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怎能挡得下、避得开这迅捷无比的七剑呢？

“当啷”一声，冷月宝刀掉落于地，钟九鼎也因连中七剑，向后踉跄两步，终是支撑不住，摔坐在了地上。

摔坐于地的钟九鼎顾不得其他，赶忙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势。连中七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幸所受之伤并不算是十分的严重，只是他的右手手腕似是已经伤及到了筋脉，就连握成拳头都做不到了，更别说是拿刀了。

钟九鼎又看向了站在他身前两三步外的司马善谋。

此时，司马善谋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钟九鼎。

就像是一只骄傲的雄鹰看着被按在鹰爪下地无力挣扎的野兔一般。

很显然，司马善谋并未打算趁人之危，趁此时彻底地解决掉钟九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钟九鼎百思不得其解，他又试着凝聚内功真气，可却依旧是徒劳，并且他所能凝聚的内功真气较之刚刚又少了许多，只剩下十之二三了。

司马善谋像是看穿了钟九鼎似的，他淡淡地说道：“莫要无用功了，你的内功是聚不起来的，因为你已经中了化功散。”

“化功散？”钟九鼎轻声重复了一遍。

饶是钟九鼎纵横江湖已有二十载，也从未听说过“化功散”这三个字，但仅从字面意思和他自身的症状来看，化功散是一种可以化解掉内功真气的可怕药物。

要知道，修炼内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那是靠着穷年累月地不懈修炼，才能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探索到尽头的毕生事业。

然而，一剂化功散就可以轻易地化解掉一个人努力修炼而来的内功，轻而易举的就能否定了一个人长年累月的所有努力，轻而易举的就能使一个武学高手丧失依仗。细想起来，不可谓不恐怖！

不过，像是钟九鼎这样的老江湖一向都是很谨慎小心的，他府上的厮仆下人对他也是极忠心的，是根本不可能会在钟九鼎的饭菜酒食中做手脚的，这一点钟九鼎还是很自信的。何况，每次饭前钟九鼎还会亲自检查一下饭菜酒食，确保无碍后，才会享用。

再者，司马善谋不过是今夜才赶回来的，那么他又是何时中的化功散呢？

难道是……

这一瞬间，钟九鼎猛然想起了司马善谋刚刚所说过的一句话，“茶，你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就足够了，我喝不喝根本不重要。”

心想到此，钟九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站在廊檐下观战的林海莎。

身为钟九鼎妻子的林海莎见自己的丈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明显是给吓坏了，只见她霎时脸色苍白，手捂心口，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眼见妻子如此表现，钟九鼎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只是，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会给自己下化功散？他实在想不明白。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平时是有些冷落了妻子，可他确实是真正的爱着她的，只是两个人之间少有共同的话题，钟九鼎痴迷于武学，可他的妻子林海莎却对武学一丁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这才导致了两人之间的话总是很少，但他不相信林海莎会不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是有多么的深，为了她、为了自己的妻子，钟九鼎宁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点，难道林海莎她就真的不明白吗？难道仅是因为平日里的冷落与话不投机，就足以使妻子背叛丈夫吗？

若真的如此的话，那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真的是句骗人的鬼话了，而所谓的真情在冷落与空虚面前也是显得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钟九鼎现在很想大声质问林海莎，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下化功散！

难道是被司马善谋给骗了？给利用了？忽然间，钟九鼎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对！一定是这样的，就连自己这样的老江湖都没有听说过化功散，对于江湖武学一丁点兴趣都没有的林海莎，又怎会知道化功散究竟是什么？又会起到什么样的功效呢？所以，司马善谋完全是可以欺骗她的，何况以司马善谋的头脑来讲，想要骗林海莎为他办事，岂非是易如反掌？

司马善谋也扭头看了一眼林海莎，而后又紧盯着钟九鼎，并缓缓说道：“看来你是知道了。但你一定还不明白，你心里一定正在为你心爱的妻子开脱，认为是我诱骗了她，所以她才会在你的参茶里下化功散的。可我毕竟曾是你最好的朋友，因此我决定告诉你真相。其实，这一切她都知道，化功散是何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跟她说过了。当我告诉她说，今夜要将化功散下到你的参茶中时，她可没有半分地犹豫，甚至她还不停跟我说，今夜一定要杀了你，斩草要除根，留着你的性命，那将会是后患无穷。原本在是否杀你的问题上，我是举棋不定的，我有心留你一命，可你心爱的妻子却坚定了我杀你的决心。她说的没错，留着你，只会是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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