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东西穿堂里。
贾琅正往前走,远远的就看见贾琏带两个小厮朝这边过来。
贾琅现在是隔壁老贾!
就有点不大情缘和贾琏打照面。
倒不是说怕他。
而是心中那该死的道德感作祟。
这会见了说啥?
“你好!”
“琏二哥又去勾搭良家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和嫂子……”
归根结底,贾琏还是第一次做隔壁老贾,业务不太熟练。
日久天长。
习惯了。
也许能做到,前脚和王熙凤交流友谊,后脚和贾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前边可是琅兄弟!”
贾琅刚想转身,另寻出府的道路,就听贾琏喊自己。
贾琅只能站下身子,面带微笑。
“是琏二哥啊!兄弟刚刚打嫂子那边过来,送了些香露给嫂子!”
“琅兄弟如今还去巴结她?”
贾琏斜了贾琅一眼,表情略显诧异。
王熙凤管理荣国府内宅,上千号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皆有她管,每日经手她手花出去的银子总得百十两银子。
贾贾旁支弟子都想在她这儿巴结个差使,好在采买办事时贪些银子。
贾琅如今财大气粗,也来给王熙凤送东西,这多少让贾琏有点不理解。
“琏二哥说笑了,什么巴结不巴结的,早先就想着送些香露给嫂子的,一直没得闲罢了……”
贾琏“唔”了一声,倒背着双手,目光眺望远处的屋脊,神情倨傲。
“你那香露如今在京中闯了好大的名头,前儿杨提督的太太到府里还提起来着,府中的太太小姐也都好奇,赶明你送个一二百瓶到府里,一来给太太小姐们用,二来也好送给京中的老亲故友们做些人情……”
一二百瓶?
还真不客气!
我特么和你很熟?
老子这辈子姓贾没错,可论亲疏早出了五服了!
既然你不客气,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琏二哥,如今制香露的用料都涨,兄弟往外卖一瓶是二两五钱银子,都是一家人那五钱的零头就不算了,二百瓶是四百两……”
贾琏扭脸看贾琅:“一家人还收钱?”
贾琅理所当然道:“小本买卖,若不收钱,兄弟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贾琏有点不耐烦,甩了下袖子说:“回头找你嫂子商量吧!”
好嘛!
这可是你叫我去找嫂子的!
以后我再吃饺子,心里就不会有愧疚了!
“琏二哥,若无事兄弟就先走了……”
“琅兄弟等等!”
贾琏一把拉住要走的贾琅,神情不在倨傲。
用一种男人都懂的下流眼色瞧着贾琅,小声道:“听说兄弟和锦香院的云袖娘子相熟?”
“还算熟。”贾琅想了想道。
贾琏大喜。
“琅兄弟今日莫要回去了,就在府上用饭,一会我叫人通知厨房做几样好的,中午咱哥俩喝两杯……
午后哥哥约了几个人赌钱,到晚上咱们一起去锦香院找云袖娘子打茶围!”
贾琏一边指使人去厨房,一边和贾琅说云袖娘子的事。
贾琅心中鄙夷不已。
昨晚花娘就和他讲了贾琏在锦香院的事。
昨天贾琏去锦香院找云袖娘子打茶围。
掏了二百两的干谒银子,结果却被锦香院的人婉拒了。
只道云袖娘子只接待雅客。
言外之意就是嫌弃贾琏是个不学无术的货。
堂堂国公府的嫡派子孙,哪里受得了这个!
贾琏亮出国公府的牌子后,就要发脾气,扬言要砸了锦香院。
不想锦香院的人竟不吃他这一套。
放下话来:只要荣国公府不怕御史弹劾,只管砸。
贾琏顿时怂了。
要是因为他打砸妓院,荣国公府被御史弹劾,纵使贾母不与他计较,贾赦也会把他打个半死。
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叫他的脸往哪放!
正当贾琏犯难,云袖娘子身边的使女突然出现,问他是否认识贾琅贾公子。
又说若是和贾琅一起来,云袖娘子非但会亲自接待,便是那二百两的干谒银子也可免去。
再说这云袖娘子。
她是锦香院的头牌清倌人,精通诗词歌赋,名声享誉京中;这般人物自然不似寻常青楼女子那般供人娱乐。
云袖娘子只卖艺不卖身,每日的工作就是陪客人谈古今风月,喝茶、下棋、弹琴。
若是那客人中了她的意,最多也是唱个小曲。
用青楼中的行话说,就是只打茶围,不留客过夜。
即便是打茶围,云袖娘子也只接待雅客。
所谓雅客,就是有钱的读书人。
她越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越是引得京中一干骚人浪客趋之若鹜。
云袖娘子其人如何,花娘的原话是:“她那就是装,她身上有几根毛老娘都知道!”
对这话贾琅深表认同,云袖娘子就是个老绿茶。
当初贾琅挑选花露“销售员”时,云袖娘子可是他心中的首选。
倒不是说云袖娘子比花娘更美,二人秋兰冬菊各有各的美。
贾琅看中的是她的名气。
熟料贾琅找到她说明来意,云袖娘子分明很感兴趣,嘴上却说:“这能挣几个钱,再说我原对钱也不甚感兴趣,也罢瞧在公子一片诚心,我就勉为其难帮公子吆喝一下!”
贾琅听她这么说,转身就找了花娘。
后来见花露这般挣钱,云袖娘子找了贾琅好几次,贾琅都没理她这茬。
这会又拿贾琏做筏子,看来是真急了。
如此借着这个由头见她一见也未尝不可。
可贾琅又不想这么痛快就答应贾琏,他想了片刻道:“琏二哥,不巧的很,我下午已经有了安排,晚上也……”
“琅兄弟何必推脱,什么要紧的事比见云袖娘子还重要,你莫要糊弄哥哥!”
贾琅做为难色,踟蹰一番方道:“不瞒琏二哥,刚刚我给嫂子送了十瓶香露,嫂子嫌少,生我的气呢,这会回去,她岂会给我好脸子……”
“反了天了!今儿有哥哥给你做主!”贾琏豪气干云,尽显大丈夫本色,昂头道:“咱们这就回去,倒要看看她如何给兄弟脸子,惹恼了我今儿非好好捶她一顿!”
这事有意思了!
想想一会自己与贾琏、王熙凤一道的场景,贾琅顿时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火烧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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