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山,这是林湘和耿待在丛林里的最后一晚,也是耿和林湘同时清醒的一晚。
林湘背着箭筒,手擒着一只射死的野兔归来。回想起之前自己烤苦了的兔子肉,她垮了垮嘴角,将兔子递给耿,问道:“会烤吗?肉不会烤苦的那种。”
耿盯着眼前递过来的兔子,那是他许久都没有吃过的肉食。他忙接过来,脱口而出道:“会的。”
肉不会烤苦?
耿看向火堆里丢着一只被咬了一半黑的不成样的吃食,不作言语。
“那就好,好不容易逮的,终于能吃上一顿了。”林湘心悦,期待地看着战利品笑道。
“小兄弟是弓箭兵吗?”
“都会一点。”林湘脱口而出。
耿有些惊讶,忆起那个夜晚月光之下,他骑马提矛拉他上马的样子。看来小兄弟确实很有实力。
能厮杀出敌军重重包围,并救下他的人,能没有实力吗?
耿自解地笑了笑,很是佩服眼前这位身形瘦小的兄弟。
然而在林湘的眼里,她看到的却是眼前人一边烤兔子,一边低头笑看着火堆里黑焦地啃了一半的兔肉。
面上瞬间有些尴尬,身为少将军的她,这些吃食当然是没有亲力亲为过,都是被弄好了呈上来。
林湘蹲下来,带着些诚恳地语气:“大兄弟,你教教我怎么烤,烤到什么程度,我下次就会了。”
耿看着她天真的眼睛有些发愣,自己也跟着天真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架上的兔肉。将将好,是能吃的程度。
耿指了指它,有些无措道:“烤到这种程度。”
架上的肉还是有些黑,但比火堆里埋着的那只好一点。林湘有些怀疑,抛出了疑惑:“我记得以前他们围着吃肉,都要用刀划一划看熟了没?”
说着她拿起来一旁的剑,往衣袖上揩了揩,再往架上肉划了几刀。
耿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小兄弟真讲究。他一贯没有在意过刀脏不脏,肉熟不熟,反正能吃,还是肉,便很好了。
却见眼前小兄弟盯着兔子肉摇了摇头:“这里面还渗着血呢,怕是只有五分熟。”
“什么熟?”
“啊......”林湘脱口而出前世的形容词,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怕是还没熟。”
“那就再烤烤。”耿耐心地翻着架子,并不觉得她琐屑麻烦。
夜幕抬空,时常传来火光炸开的声音,显得此刻十发平静。
林湘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存本领其实很差,要是哥哥在,他肯定会无奈的笑笑:我们湘儿没了哥哥可怎么办啊?
“你想家人了吗?”林湘下意识问道。
本想着和对面人聊聊思念之情,却迟迟未听到其开口,不禁看向他。
感受到对方注视的目光,耿看着火光才缓缓回道:“他们都没了。”
林湘倒也不惊异,乱世苟活,本就是赌运气。
“什么时候没的?”
“七八年头了。”
“你多大?”
“忘了。”
林湘问的坦然,耿答的也坦然。
“西北攻不下,你有功绩之心?”
耿讶然,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他看着林湘诚然地摇了摇头。
林湘疑问:“那打什么?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所?”
耿翻架子的手顿住了,他问道:“你说这些,不怕杀头吗?”
“连战死都不怕,你怕杀头吗?”
“怕,都怕。”
但这位小兄弟许是都不怕的,他有他的什么功绩之心,和他相比起来,自己像个理不清厘头,抱头苟活的老鼠。
“你,很矛盾。”林湘不解。
怕死的人,又无报国功绩之心,却厮杀战场,那夜尸横遍野唯有他一人倚剑直立,就是不肯倒下。
她看到的是铮铮铁骨,而他形容自己,却是混沌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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