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与雏凤声
数英双杰（旧版）

五班的数学老师他姓徐，是个俊朗有活力的年轻人，五官端正，肤色健康，面部曲线棱角分明，一头凌厉的短发倔强地朝天翘着，像是主人那颗不羁的心。不过向来不羁的他最近看着却顺溜了不少，因为家里帮他安排了一次相亲，对象刚巧是同一所学校里教音乐的小高老师，平时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俩人还是头一次在校外见到——

小高老师的性格和她长得一样柔和，说话时像极了中音域的吉他声般悦耳动听，这些一下击沉了老徐他那颗狂野自由的心……而小高平时在学校里听闻徐老师他为人还比较正直，且长得不错、懂的还多，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没啥情感经验的俩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定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对象的缘故，老徐他从以前的偶尔还能注重一下表面功夫，变成了对于细枝末节完全不再考究，总是几件黑、灰衬衫加条牛仔裤，裤子在膝盖附近的一圈白也不知是年头够了，还是一开始买的就是做旧款。不过他不怎么舍得换裤子，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原先有人觉得他是同一款裤子买了很多条换着穿，可有个无聊的好事者非不信邪，玩命地找参照物，盯了很久终于在老徐裤腰往下一点的缝线处发现了一根凸出来的金色线头，以此为依据才得出了他十余天才换一回裤子的靠谱结论。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学校里的学生在上课时能有多闲……

这位徐姓青年教师据说也是南方知名院校毕业，在校时各种奇难证件考了个遍的狠人！但却如此不修边幅、不爱好个人卫生，顿时毁了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女生对于名校栋梁的美好憧憬……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老徐他如此全能倒是给了相熟的同事不少方便，和他同年入职的同班英语老师姓谢，年纪大概比他要小一些，有天小谢老师她突然有事要忙，来不及正式请假的她只好直接把教学内容发给老徐，让他先帮忙顶上，一节课的劳务费也附在了电子稿件底下——本来同事之间互帮互助，又不是亲兄弟，没有明算账的必要，可老徐一想起小高手里那些挂了好多零的钢琴、吉他以及用来存放谱子的各种平板电脑，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地选择了收下，而后还赶紧发了个“谢谢老板，老板大气”的表情包来缓解心底的尴尬……

其实刚进社会的英语老师倒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你帮忙完成了我的工作，这钱就应该你拿，而且你教的是数学，我又不会这个，不能帮忙代课，既然出不了力可不就只能出钱了嘛——而且她后来听学生们讲，数学老师讲英语课居然意外地十分带感！这笔劳务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小谢老师是个没有什么宏大理想的年轻人，也就想着三餐吃饱、全家不饿就行了，所以当听说所教科目的权重降低时，她心底的激动其实并不比那些体育健将们少上多少——这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自己喜欢的知识，比如美妆啊瑜伽之类的。

其实就算不借助妆容和健身，小谢老师原本已经够漂亮的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下是张窄瘦的鹅蛋脸、一弯柳叶眉，连眼镜框都藏不住的大眼睛和高鼻梁，薄唇的嘴一开，则是条框分明的英文知识和各种有趣事迹，浅笑时就像是天边的新月。

可能和她是完美主义者有关，每当早读课上听到有人读单词时，不管之前帮忙纠正了多少遍，某某仁兄还是一口能暴露居住地址的中式念法，这些都会令她无比地痛苦，最后也只好跑走廊上吹风，直接来个充耳不闻……

在办公室里小钟老师是不怎么开玩笑的，老徐有了诰命夫人后就更不怎么胡说八道了，也就小谢来充当中央空调的角色——她跟小钟聊某个学生答题时的离谱失误，俩人面对面互相挡好了彼此后都快笑疯了……有时还会搂着对方，神秘兮兮地告诉她究竟适合哪种风格的妆造；跟老徐呢，则是聊小高老师的音乐课上有多少学生听着歌声犯困睡着，打呼的家伙被叫起来跟唱时就像是乌鸦的惨叫……有时也会装成知心大姐，告知他男子应专心培养哪些有独特魅力的爱好，作为婚恋保鲜的技巧；还会警告他中年危机来临前，该如何锻炼才能避免大腹便便的不妙！

总之只要有她在，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会轻松活跃不少。小谢老师这种个性，即使在课堂上也不曾因顾及身份而有所收敛——

有天课上讲英语卷子上的试题，正讲到中途、台下少年人正是最困的时候，她话锋一变，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前些天是本学期第一次阶段考试，我受邀去十班的教室监考——考场最前排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家伙，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座位前头是堵墙，没人给他抄，还是心理素质实在太过于糟糕，总之开场二十分钟过去了，除了班级、姓名外，连一个英文字母都没写，手就在那儿不停地抖，我问他，‘你冷吗？’他机械地点点头，虚汗不停地往试卷上掉，卷面分立刻就没了！我就告诉他，这英语考试啊，选择题多，还占了大头，而且出题人都有强迫症，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要有全选的选项，那简直就是送分题，直接无脑选‘bothofall’就行。将信将疑的他直到这时才慢慢停住了筛糠的手，开始正式答题。我后来还不放心呢，怕坑人家啊，又拿张例卷出来看了看，发现如果那小子真按我说的套路走的话，那这次最起码可以及格了。有了这回的经验以后他应该也会有重新扬帆起航的勇气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底下的同学听完想笑之余也都十分无语：这试卷命题人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得好好的，不就是您自己嘛，居然还带这么主动放水的……

等神游的家伙们心思又重新收回来后，小谢老师又开始按题号程序往下讲，讲着讲着小谢老师她就发现了，只要讲起某人犯的错误时，台下其他人都是喜笑颜开；可一旦说到犯了基础错误的他自己时，脸上就会满是阴霾；讲阅读理解的小故事时，各个开心满面；要他们写小作业时，又是满面愁容……

她立刻仔细地把这事儿的细节之处记了下来，心中稍微编排了一下，准备等下次有机会时继续跟办公室的大家一起聊聊。

五班数学老师和女友的那点事儿有天终于还是不胫而走了……

学校里倒也从来没有过“同事之间不得恋爱”的有关铁血规定，相反，基层教师内部“自产自销”的情况是很受群众欢迎的，因为这样的话，意味着到了吃喜酒那天，同事们只要出一次份子钱就行了——他们中的有些人实在是被这份子钱给搞怕了，因为这所学校曾经出过一个再婚王，大家也不知这地中海的老东西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在短短八年里结了三次婚，还是和不同的人！同事们随的份子一年比一年高，可主家办的酒却一年比一年差，简直像是在拿结婚当买卖干！最可恨的是那位老东西在第三次结婚休完婚假没多久后就直接退休了——所以这回听说终于有一对是内部消耗掉的了，这些收不了结婚王回头钱的倒霉蛋们也是颇感欣慰……

后知后觉得到消息的吴双欢放假回家，刚把书包扔下沙发，而后赶紧找到落灰的手机，直接在线上发信息询问七班的音乐课代表兼发小陈惟琴——

“阿琴，到家了没？听说我们班徐老师和咱音乐老师是一对？”

——单个班级课时不算多的副课老师平时是负责教全校教学的。

过了好一会儿，住处离得远些的小陈总算也平安到家了，她直接发了个语音聊天邀请过来，小吴赶紧点绿键——

“喂，猜猜我是谁？”接通后小吴像二傻子般问道。

“我知道，像这样开口的一般都是骗子！骗子你好，骗子再见！”小陈则像在逗骗子一样装作要挂电话的样子。

“喂喂喂，别挂啊，是我！我是你大哥！”小吴急切道。

“什么大哥二哥的，我家就只我一个。”调皮鬼还在装傻。

“你非要大哥把你小时候的黑历史大白于天下你才肯相信我吗？”没办法小吴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果然一击制敌——

“那还是算了……”陈惟琴终于正经道：“你要问什么来着？”

“我听说我们班数学老师和你师傅她有谱了？”

“是啊，最近小高姐很开心呢，走路带风、脸上带笑的，连触键都是些欢快的曲子！”

“这不科学啊？像梅才七他发小王哥和小白姐算有着相同的爱好倒也算了，他们俩人一个教数学、一个教音乐，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啊？”

“这只是工作而已，人家在课后又不会还讲工作。”

“那都讲些啥呀？”

“讲些花鸟风月、良辰美景之类的呗……”

“就他那全是数学公式的脑子，会说这些肉麻的话？”

“这种话感情和气氛烘托到位了之后猪都会说！你连这都不明白？那你平时都和小林聊些什么呀？”

没来得及反驳对方前半句的小吴也只好老实回答道：“也……也就是班级学校、个人见闻之类的……”

“哎……”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声。

“怎么和我妈一个反应？反正我俩只要能开心就行，而且我跟她又不是老徐和高老师的关系。”

“好——”小陈拖了个长音后又像在哄孩子般说道：“能开心就行，认真努力，把开心维持到底，你可以的，加油！”

感觉自己智商被侮辱却又没有证据的小吴只好哭笑不得地继续道：“还是先说老徐吧，我们班里的人都很好奇他怎么自从有主了以后反而比起之前更不讲究了？”

“这个啊……”小陈也有点无语道：“都是小高姐她不断夸他潇洒给夸的呗……”

“嗯？”这个反常的行为逻辑吴双欢一时间理解不了。

小陈对他这个反应也表示理解，于是耐心地给吴家大哥解释道：“你想啊，对于坠入爱河、智商狂掉的小徐老师来说，心上人平常夸奖自己的话，会不会就像是数学公式定理一样？”

“这是当然了，但怎么会越夸越邋遢呢……反向上分？”

小陈也不急着回答，只是笑道：“以后不仅会更邋遢，还会更胖呢！”

“怎么会这样？”

“你看啊，你们班的徐老师还挺好看的吧？”

“有吗？没看出来……”男子之间对互相的颜值高低确实不怎么了解，如果过于了解就很危险……

“你的审美水平有待提高啊，”小陈给对方浇了盆冷水之后，又送了当头一棒，“如果说哪天逢集或是漫展，把你的照片和徐老师的放在一起卖，大概他的出完了你的才会有人买——”

小吴顿时不乐意了：“喂！别把我说得跟个猪肉似的！

小陈不是很懂：“什么猪肉？我也没说猪肉啊……”

小吴当即把开学军训时的教官以及吴旭家一些生意上的见闻和陈惟琴略微补充了一下——

小陈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完了小吴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说我照片卖不掉我认了！可老徐他有这么受欢迎吗？！”

小陈像个专家般自信道：“这么和你说吧，在他和小高姐的事情见光以前，他在校内男教师的人气排行中，是可以挤进前三的！”

这个榜单吴双欢倒是头一次听说，他不假思索地好奇问道：“前三还有谁？”

“教英语的季老师和教化学的居老师。”小陈笑道。

“就那个竹竿墨迹男和黑脸眼镜哥？！”小吴惊道。

“和我说就算了，你可千万别随便和别的女生这样讲，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是吧……有这么夸张？！”

“之前有个男生随口说了句季老师的坏话，中间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反正他最后又是读保证书又是给老师道歉的……”

“好可怕……”小吴满脸的不可思议道：“那我们班老徐现在没了，她们中有人哭了没？”

“什么叫人家没了啊，把话给我说全了！”小陈发出了正义的咆哮。

“老徐现在没指望了，这样总行了吧……”小吴无奈补充道。

“勉勉强强吧……”

“她们哭了没？”

“哭也就哭个一两天，然后立刻就有新的帅哥挤进了前三。”

“好善变的追星群体……”

“自我保护机制呀，总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是嘛！”小陈帮着强行洗白了一下。

“花心被你这么一解释，可真的是清新又脱俗……”没有被绕进去的小吴一针见血道。

“反正投票的又不是我，随你怎么说！”

“那老徐他现在排名多少啊？”

“二三十名开外吧大概。”

“啊？除去四五十岁的大叔，这个名次不就是见底了嘛？”

“是啊，仅排在正副校长前面。”

“啊这……能比校长都牛，也不知他该不该高兴了……”小吴感慨完又问道：“那顶了老徐缺的是谁啊？”

“张飞老师啊。”

“就那位起了个武将名字的文质彬彬的计算机老师？”

“是啊！”

“拒绝白幼瘦审美，从你和她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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