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
周忱提溜着两瓶酒在胡同口左右询问,一位老者指向大槐树的位置,他张望了片刻,几番确定后答谢两声,来到大槐树旁边的那户人家门口。
邦邦邦。
敲门声响起。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谁啊?”
大门嘎吱打开,那人见到是周忱突然一愣:“是你?”
“下官周忱,见过侍郎大人。”
这里,正是户部侍郎夏原吉的家。
“你怎么来了?”夏原吉这般说道,周忱直言:“微臣想要咨询一些事情。”
咨询?
听到这两个字,夏原吉瞬间便猜到他打算问什么了。
他本不想回答,但身为读书人,又是同僚,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习惯,只能侧着身子,带领周忱坐在树荫下石桌那里。
“内子刚刚生产,不便见人,也不便将你引入房间。”
“下官明白。”周忱将手中的酒和下酒菜递了过去,“这是我在拐角的那个熟食店买的,还热乎着呢。”
被朱瞻垣数落了一通,周忱虽然不在酗酒,但偶尔还会品味两口。
夏原吉也是爱酒之人,两人觥筹交错,趁着酒兴上来,周忱说道:“敢问侍郎大人,现在户部的情况如何?”
“户部?”
“你终于说出来,再不说我都憋屈死了!”
“户部没有什么情况,周大人不要多想。”
周忱将香料库里的账本摆在他面前:“我只是简单的查了一下,发现香料库就有很多贪墨之事。”
“一个仓储大使就有这么大的胆量,户部怎么可能没事?”
他本以为这句话会触动夏原吉,可周忱还是太年轻了。
他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来的事情,夏原吉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呢?”
“除了张执中外,你还查到什么了?有一个清吏司郎中级别的官员么?”
“这...”
周忱狐疑了一下,最后缓缓摇头:“没有!”
“可...一个仓储大使都有这么大的胆量,就连账本上都是显而易见的错误,可见户部的人已经猖狂到什么地步了?”
“户部每七天有例行检查,一个月有大核查,半年有征税,一年有上计,三年有京察!”
“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都发现不了!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么?”
夏原吉眉目低垂:“能说明什么呢?”
“二皇孙杀王叔英,难道是凭借账本能说明什么?”
“你拿不出真凭实据来有什么用?”
夏原吉给他满上一杯酒,“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可是...”
“我奉劝你一句!”
“你道行不够!”
“好好跟在殿下身边,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到目前为止,你没资格掺和到他的游戏当中!”
周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情绪稍稍激动:“皇上嫉恶如仇!”
“就以这个为突破口上疏弹劾,以此检查户部臣僚,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
夏原吉尝了口炖羊肉,往嘴里面放了些菜叶,依旧处变不惊:“一个仓储大使...”
“也算是突破口!”
“难道这就不可能是别人的突破口么?”
别人的突破口?
什么意思?
周忱没有深入的思考,道:“大人!”
“我记得建文年间你入仕的时候,也曾放言要澄清朝堂,造福百姓,为万世开太平。”
“现在怎么这般唯唯诺诺呢?”
夏原吉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不过,倒也没说错。”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可是...”
“周忱,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懂的多一些,也会明白愣头青是没什么作用的!”
“这个拳头,要想打疼人,必须先收回来。”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碰到引路人,我奉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
“不要一直往刀尖上顶!”
周忱微微皱眉,吸溜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光,“真没想到,当初的夏原吉竟然也变得这般圆滑?”
“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两人互相对视,周忱只感觉这酒喝的越来越不对味,今天他本想从夏原吉这里获得一些重要的情报,然后打开局面!
但
没想到夏原吉是这样的人!
再饮三杯后,他起身告辞离去,夏原吉亲自送到门口,再次叮嘱了一句:“还是那句话!”
“三思而后行!”
三思?
回到家中的周忱在油灯下反复看了账本好几次,那么显而易见的错误,这仅仅是一个仓储大使而已,就贪墨了超过一万贯的数目!
这难道说明不了什么?
他思忖再三,连夜书写了一封奏折,第二天没有和朱瞻垣打招呼,便直接递到了通政司!
“微臣周忱弹劾户部仓储大使张执中。”
“其人伙同小吏,应天奸商倒卖府库中的香料,并且虚开票据企图混淆账目蒙混过关!”
“贪赃之数在万贯以上!”
“还请皇上准许微臣彻查!”
奏疏刚刚递上去,朱棣勃然大怒,瞬间就批了。
周忱带着都察院和锦衣卫的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将账本搬走,可查来查去,他竟发现除却这个张执中外,户部账目看不出一点问题!
完美的好像做下给自己看的一样!
当他现在回想夏原吉说的话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掉坑里面了。
再想到朱瞻垣说的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什么叫够用了!!
这...
他自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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