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手记
第五十章 只缘妖雾又重来 二（旧版）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一座辉煌巍峨的宫殿内。

“诸位，今日这是何意？”坐在那张金色龙椅上的男子胳膊轻轻搁在扶手上，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扶手首部一颗硕大的宝珠。

龙椅下方密密麻麻跪满了身影，听到那男子的问话，众人俯首面面相觑，许久无人应答。

终于最前方的一条身影缓慢起身，但仍未抬起头来，“陛下，臣等以为，时机到了。”

“哦？”龙椅上的男子仿若来了兴致，问道:“不知闻老所言，是做什么的时机到了？”

见眼下之人无所言语，男子紧紧追问道:“该不会是把我从这把椅子上拉下去的时机到了吧？”

位于众人最前方的那条身影闻声，身形好似被雷霆轰击，身形一抖，重重跪在地上，双膝双手紧紧贴在纹着不知名花纹的白玉地板上。

“陛下！是时候出去了！两千多年了！我族自被那秦政驱赶至此蛮荒之地，已经两千多年了啊！自千年以前太上皇重伤不愈仙逝陛下您登基以来，陛下可记得，您出过几次这座皇宫！几次！一次都没有啊陛下！陛下您向来高坐龙椅，日夜受人服侍，可是陛下！臣闻央愿以死，求陛下您起身去看看我族百姓到底是以何种姿态存活于世间！去看看那青华郡，连续数百年大旱！百姓们从易子而食，到易手足而食，连路旁死去的尸体都被哄抢！那与魔族接壤的长峰郡，一郡下设三十五县，共计五十五万七千四百三十六户一百六十一万八千二百四十人，只一月之间被魔族屠戮一空啊陛下！一百多万条人命啊陛下！这分明是要乱我族人心智亡我种族延续啊陛下！”

“闻老你不愧为我族肱骨，一郡人口竟记得如此精确。”男子盯着涕泪满面的老人问道：“但我且问你，我族为何被驱赶至此？”

“因为两千年前我族出山与那即将统一六国的秦政逐鹿中原，惜败而被驱赶至此。”

“惜败，好个惜败啊，那你们的意思是，此番出去，再与那秦政较量较量？”

闻央闻言猛然抬头，眼里满是坚韧，“陛下若有此意，老臣愿第一个死于阵前！”

男子闻言，扫视着眼前密密麻麻跪伏的王公大臣，忽然起身行至闻央身前。

只见他一手盖在闻央头顶，撇撇头看一眼身后立于龙椅下方的两人。

“史官。”

男子身后二人闻声跪伏。

“臣在。”

“齐天一千三百年，太史闻央以死相逼，王全其愿，出宫伐魔，出门伐秦。”

语毕，闻央刻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感受着头顶的手掌，双手聚拢朗声道:“愿陛下，战无不胜！”

男子笑道:“且走好。”

闻央身形骤然炸裂，血肉横飞却不沾染男子龙袍一分一毫。

北京城，一间只开着两盏台灯的办公室里，两个老人并肩坐在窗前，按那位头发黑白参杂的老人的说法，这个地方背靠先祖休憩之地，眼望无尽人间，是个极好的地方，他生前喜爱在这里静坐，死后若留得尸首，也要葬在这里。

眼前的繁华令二人舍不得挪开眼睛，风声鸟声车马声众生声都悦耳无比。

长发老人从袖口内抽出一张约手掌大的纸张，边开口边递给旁边的老兄弟，眼睛仍是满目柔情的看着窗外，“寇不叩关来信了。”

旁边的人并未接过去，“嗯？”

长发老人不耐烦地将简报随手扔向旁边人，“门里面的畜生动了。”

旁边人笑了笑，弯腰捡起落到地上的简报，小心折叠对齐后放入兜内，“让我们的人准备起来吧，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很快便冲出来，你说呢？”

长发老人沉默片刻，又道：“史书上记载，门内是有原住民的，我怕他们会合二为一，届时单凭这几手怕是难以抵挡。”

随后话锋一转，“我给你你不看，我说完你又捡起来揣兜里？”

身旁人摇摇头，“不会的，哪怕他们在同一方天地内共同生存了数千年，但终究是两个种族，若是如此容易被融合，当年何至于被驱赶入门，况且史书记载那位田姓帝王当年入门之时便是重伤，现在是死是活也两说，我觉得他们是有骨气的。”

说罢，又笑着补充道：“你的笔法我艳羡多年，可惜我愚笨啊，到现在也只学得二三，等我死后烧给我，便当给我陪葬了。”

长发老人手指敲击椅子扶手，当当作响，轻声训斥道：“你就是谁也看不上，但凡心气低一些，也不会被人一拳打成这样。”

身旁人摆摆手，“你还不知道我吗，心气要是低了，看人都得觉得自己矮半截。”

长发老人瞥了一眼身旁人的衣兜，回想起来，简报虽然从来都是自己口述，但自己好像每次都会手写一份，他好像每次都会收起来，他这般人也会死吗，无来由的，长发老人觉得有些悲切。

身旁人又说道：“让寇不叩关继续等着，等我调拨几人过去，待那几人到了他就可以撤回来了。”

长发老人摇摇头，“他估计不愿撤回来。”

身旁人回答道：“那就告诉他，找死可以，但必须死在我的人站在门前之后，不然他早早地找死去了，门内破门而出，山下生灵涂炭，我枭他师门所有人的首，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他。”

长发老人觉得可疑，扭头问道：“他师门还有种子留在中原？不是除了他以外全部战死在昆仑了吗？”

身旁人点点头，“顾哑巴当年战死后，他的儿子当年被我秘密带回北京了，他也知道他师傅留有一子。”

长发老人刚要说话，便被门外打断。

“组长，有客来访。”

身旁人并未起身，问道：“什么人？”

门外再次传来声音，“他未言明身份，只说提及孔庙二字您便知晓，说是来送礼的。”

长发老人问道：“是他吗？”

身旁人仍是笑道：“是的话，他为何要主动上门？不是的话，他要送我什么礼？”

门突然开了，长发老人与身旁人抬眼望去，门外也是一位老人，手里提着一只红木盒子。

两盏昏黄的台灯映照着三位老人的面容，长发玉龙，身旁便是灵调组组长汤孝梨，二人眼前是一位身材清瘦、眼神枯槁、身着白袍的读书人。

“你座下弟子的人头。”

那位读书人将手中木盒抛向二人。

这一日，东北胡家三爷、老君山陈飞春、武当山孔鲤、龙虎山赵懋、王屋山杜雁回、茅山张翡、崆峒山韩飞子七位高人接灵调组汤孝梨亲笔调令，各留遗书于或亲人或弟子后，先人一步奔赴昆仑。

山西运城，这里盛行关公文化，老老少少年年月月皆拜关公以祈福运，人们相传，十多年前有位关公的扮演者因家世惨淡受了那关圣帝君的怜惜，得其真传成仙去了。

一位身着红袍，长发高簪的女子将刚刚从东边传来的信件递给眼前的男子，

“主人，汤孝梨来信。”

男子是自她诞生以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约莫有二十多年了，自己和其余姐妹们都死死跟随在他身后，从北杀到南，从东杀到西，许多人都被他和她们斩杀了，许多人也被他和她们解救了，被杀的人里有世俗里说的解千金囊救万般苦的好人，被救的人里也有人们常说的十恶不赦的坏人，她不太懂他杀人或是救人的准则是什么，每次要问时他总是搪塞过去，想来倒也是无妨，自己本就是他麾下的一招棋子，他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去做什么便好了，这一点，乌姐姐和吴姐姐无疑是她们一行人中做得最好的。

男子拆开信件，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昆仑山一战敢否。

男子随手又将信件递给身后的女子，女子双手接过扫视一眼，不解道：“主人？”

男子摆摆手吩咐道：“观望一下汤孝梨什么时候启程去昆仑，把梅谱和阿端叫过来，等汤孝梨动起来之后，你们十个便也动起来吧。”

红裙女子又问道：“主人真要与他一战？是否需要我等压阵？”

男子撇了身旁人一眼，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他真当我比他低很多了，昆仑山那边他知道怎么回事，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能感受到有很磅礴的气运在往那边汇聚，谁跟他去凑热闹，准备准备，他一旦抵达昆仑，你们立刻北上。”

“明白”，女子点头退去。

乌梅谱，吴端，揭玉帆座下十二钗杀力前二，长枪与短刀曾数次惊骇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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