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倒地抽搐,不多时便没了动静。
陈叔起身揪着黄鼠狼尸体的尾巴,将其扔到了门外。
段姨和洪姨抬头看着漫天的乌云,问道:“要不把棚子支起来吧,好像要下雨了。”
中堂叔、陈叔和吴叔应声起身,去旁边屋子里搬棚子。
叔叔阿姨们压根就没考虑提前结束喝酒。
真好,我心想。
不知不觉,我变成酒鬼了。
乌云愈重,遮蔽了原本清凉的月光,只有院中暖黄的吊灯还在。
我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那人目光如炬,我瞬间汗毛乍起,猛然扭头看向大门外。
已然起身的或仍在座位上的叔叔阿姨们亦是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了过去。
门外的黑暗涌动,没有一丝丝光亮可言,好像无底的深渊。
深渊里有人在凝视着我,或者说在凝视着我们。
门外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仿佛一把锤子,敲打在每个人心底,使人不寒而栗。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流血?
“我流你祖宗!”
我拍案而起,手中出现一张六丁六甲诛邪符,甩手将符打了出去。
“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黄符离手,并未像我预想中的那样刺穿黑暗,而是软绵绵地飘落在地。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双手,怎么会这样,我的道行呢?
这时,黑暗中涌出一团黑雾,黑雾中夹杂着一个东西,速度极快,眨眼便至我眼前。
一张黄符。
黄符在我胸口前炸开,我瞬间倒飞出去,幸亏中堂叔接住了我。
我定睛一看,原本飘落在地的六丁六甲诛邪符已然消失。
魏姨嘴唇哆嗦,颤颤地问吴叔,“那群家伙又来了?”
吴叔双手握住魏姨的手,点点头。
那群家伙?
哪群家伙?
我刚想扭头看向几位叔叔,眼角瞥见了门外。
不用问了。
阴兵。
门外的黑暗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庞大的阴兵军伍,密密麻麻站满了门外的大街。
军伍装备凌乱,却如一条洪流,缓缓流动,蕴藏着极强的冲击力。
“杀!”
门外的军伍突然仰头同声怒喝。
这一声醒了几位叔叔的酒,只见他们浑身一抖擞,中堂叔跑回屋里,手里还带着三把裹着油布的刀,分给吴叔和陈叔一人一把。
“杀!”
三位叔叔解开油布随手一抛,双手持刀冲出门外。
不止如此。
“杀!”
“杀!”
“杀!”
……
喊杀声此起彼伏,两股声浪对冲,振聋发聩。
我思索一下,跟在三位叔叔身后,也冲出门外。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嘴角不由地开始抽搐。
尸山尸海充斥着整条大街,填满了各家各户门外的每一丝缝隙,各家院子里皆升起了一盏暖黄色的吊灯,好似是在跟这纯黑色的天幕作对。
三位叔叔冲入阴兵军伍,很快便被淹没了身影。
我正愁手里没有家伙,便有不长眼的阴兵主动持枪杀向我。
照刚才在院子里的情形,道法应该是没用了。
但是老子也有点拳脚的啊,你跟老子得瑟啥!
我侧身躲过这一枪,同时伸手抓住枪杆,另一胳膊弯曲,肘击凿在阴兵胸膛上。
阴兵闷哼一声,嘶吼着叫起来,果断弃枪,拔出腰后的刀,砍向我抓住长枪的胳膊。
我去,人家别的阴兵还赤手空拳了,你怎么又有枪又有刀的。
我双手举起长枪挡住这一刀,趁阴兵被震得有些失神,长驱直入,一枪把阴兵捅了对穿。
阴兵被挂在枪上还想挣扎,我弃抢夺刀,一刀削去了他的头颅。
还是刀好使。
阴兵军伍中的骚乱有平息的趋势,怕是三位叔叔有些难以招架,我想冲进去救援,却屡屡被外围的阴兵拦下,不得而终。
我看了看地上这些残破的兵器,咬咬牙,双手开始掐诀。
“月月皎皎,日日昭昭,奉我门下,斩妖驱邪,摧魔伏恶,切将闻召,速至坛前!”
月下大庚角刀帖!
道法不让老子用,老子有刀法!
一声令下,漆黑的天幕处传来轰隆隆地响动,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
我双臂缓缓张开,地上大量的残刀断剑随着我的动作纷纷开始嗡鸣,而后应声而起,飞至我身前,锋刃朝前候命。
“啊!”
我怒喝一声,双臂猛然合拢。
刀剑无眼,瞬间朝眼前飞掠而去。
耳边传来起起伏伏的撕裂声,眼前的阴兵队伍已然被豁开一道口子,陷入重围的三位叔叔压力骤减,开始合力向外突围。
不等我再动手,被月光照耀的阴兵们便开始陆续倒伏在地,化作飞灰。
天幕上的口子越来越大,直至露出无垠的星野。
灰飞烟灭之后,眼前只剩下持刀而立的多名男子,包括三位叔叔。
一切归于平静,没有人喧闹,各人回各家处理自己的伤口。
中堂叔他们互相搀扶着走来,他们身上血淋淋的伤口标志着刚才的乱象并不是错觉。
“扶摇,没事了,回去吧。”
中堂叔见我仍呆立在原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说不出话,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指着街道尽头,示意三位叔叔看过去。
街道尽头仍有一人矗立不动。
那人身披黑色重甲,骑在同样披甲的高头大马上,连人带马起码有三米高,头盔上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背后有插有四面大红色的靠旗,一把大戟横在其胸前马背上。
那人策马缓缓朝我们这边走来,高头大马每走一步,身上的铁甲也随之颤动,发出嗡嗡的挂响声。
街道上的地面被踩出一连串的坑来。
他端坐在马背上,身形挺拔,离我们一行人越来越近,压迫感也犹如暴风铺面,愈来愈重,三位叔叔止不住地后退。
街道不长,那人很快便到了我们眼前,正正地顿住了大马,停在中堂叔家门口。
我扭头看看正在勉强抵御这股恐怖尸气的叔叔阿姨,身形想退走,但不知为什么,却是挪不动脚。
那人稍稍扭头,面具里传出沙哑的声音,似是在问我。
“不退?”
我也想退啊,我的天,连人带马停在我眼前,就好像大山一样,我除了他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我太想退了,我也害怕啊。
但是我的脚挪不动啊。
“你要杀我?”
我勉强开口。
那人听我说话,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扭正身子,不出一言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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