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手记
第二十二章 来煎人寿 一（旧版）

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天亮了，我把两个酒坛随便找了个地儿埋了，然后翻墙返回寿衣店。

刚进门就听到黄师兄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李玉斧。

“玉斧啊，明天开始你也去上学吧，师傅都给你找好门路了。”

“不去。”

“学校里会有很多的好朋友的。”

“嗯嗯。”

“那就是答应了？”

“不去。”

原来是黄师兄在劝李玉斧去上学，不知道是为什么，正好我也还有点头疼，就没进门，直接去了赵大爷那吃早饭。

早餐店就我一个客人，赵大爷饶有趣味地看了看我，转身笑呵呵地给我盛豆浆拿油条，我刚喝一口，赵大爷已经又躺回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问道：“怎么样，大爷的酒后劲儿大不大。”

噗！

一口豆浆没绷住，喷在了赵大爷身上。

我讪讪笑道：“大爷，你昨天晚上醒着来啊。”

赵大爷好像不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说话带着一股碴子味，“嘿，多稀奇啊，你昨天晚上哗哗倒酒，我寻思哪个小兔子在我屋里尿尿来了呢。”

我挠挠头道：“后劲确实大，现在头还疼呢。”

赵大爷看我有点阳光就灿烂，冷哼一声，“那怎么办，要不要大爷我给你捏捏头。”

我连忙放下碗，跑到赵大爷身边，用他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油手，开始给大爷献媚道：“那哪儿能啊，来大爷，我给您捏捏。”

赵大爷叹了口气，又道：“小小年纪怎么学会喝酒了，两坛子都喝完了？”

我点点头，“一坛，另一坛给别人带的。”

我爸喜欢喝酒，小的时候总是用筷子沾了酒逗我，所以我从小就会喝酒，老师倒是平时很少喝酒，只有一个特殊的日子：四月十一，那天我也不用上课，老师会叫上我一起在他屋里对着孔圣人的画像敬酒，那天老师不复往常的高人相，时而衣衫不整地引吭高歌，时而痛哭流涕伏案不起。

我第一次陪老师喝酒，回家跟我爸说了老师的样子，还说没想到平时衣冠齐楚的老师会有这般模样，我爸沉默了一会儿说每个男人都有不能付诸于口的苦楚，牙掉了咽到肚子里去，胳膊断了缩在袖子里头。

赵大爷摆摆手示意我停下，罕见的肃穆沉声道：“年轻人少喝酒！”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回答道：“好的好的知道了。”

赵大爷又指着酒缸教训道：“下次来别偷着拿了，打开灯，你看看你洒的那一地，浪费不浪费。”

我点着头，看见兴高采烈的黄师兄牵着低头耷拉眼的李玉斧也来吃早饭。

说到底，李玉斧还是答应了黄师兄去上学。

替李玉斧办入学手续的是一个中年大叔，叫黄正华，现在是渡江第二中学的副校长。

黄校长拍着胸脯子跟黄师兄保证，“黄大师您老就放心吧，玉斧上学的所有事情我都包办了。”

听黄师兄说，他以前给如今这位黄校长，以前是黄主任，看过风水，自打那之后，黄正华官职节节高升，听说明年老校长退下去之后，就是他上位了。

李玉斧平时就去上学，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才回寿衣店，黄师兄时不时出去替人办事，就剩下我和白虎一人一狗守家，有人来就卖卖佛像，没人就休息。

大概王彩辰事件之后半个月，一个男人的推开了寿衣店的门。

我正在柜台上无聊地摆弄坤明盏呢，见有人来，起身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吗，驱邪可以看看这些佛像，看风水的话要稍微等一下，我师兄出门去了。”

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朴素但贵在干净，他望着这一屋子的佛像有点手足无策，搓搓手递过来一张名片，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兄弟你好，我叫陈山水，是西山镇上的中学老师，是王校长介绍我来的。”

王校长又是谁啊，我也才来没几个月，你跟我说我也不认识啊。

西山镇是距离我们这极为偏远的一座小镇，隶属于渡江市下辖的乌塘县。

“我想问一下，晚上屋子里的灯自己忽明忽暗是怎么回事啊。”

灯忽明忽暗？

这算个什么形容。

我试探性问道:“您能确定，那灯没坏吧。”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连忙解释道:“没坏没坏，肯定没坏的，哎呀，都怪我嘴笨，不是灯的事。”

“是我们学校，每天一到天黑，楼里所有的灯就会突然熄灭，教室里的门窗也都会自己关上，无论劲大劲小的人都打不开，然后整座楼都会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声，吓得孩子们都不敢再去上晚自习了。”

我明白点了，应该是女鬼作乱，随后又问道:“到现在有人员伤亡了吗。”

男人摇摇头，“这也怪，快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到九点左右哭声就停止了，除了几个被吓晕过去的孩子，没有其他状况。”

这边每天大概七点左右才天黑，合着女鬼每天就闹两个小时啊，这是干啥呢，专属于鬼怪的恶作剧吗。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样，您把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一下，等我师兄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过去帮您处理一下。”

说着，我把柜台上的纸笔递给他。

其实我也能去处理了，听这男人说，女鬼既然没杀人，就说明并非恶鬼，只是心有所求罢了。

但我确实是不愿意去，听到是女鬼作乱是一方面，误杀王彩辰的阴霾还挥之不去，我不想又贸然沾上这些不明不白的因果。

“小兄弟啊，我看你也像是个有本事的高人，能不能现在就跟我去处理一下，现在高考结束，新的高三年级已经开始上课了。”男人焦急地劝说道。

“不怕你笑话，我们那特别穷，好多家长都外出打工了，孩子们在学校住宿，无论是晚上在教室还是宿舍，现在好几百号孩子都担惊受怕着呢。”

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看柜台上的日历又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钟了，黄师兄手上现在还有两件事要处理，轮到男人那大概都要一个星期以后了，让孩子们一直担惊受怕也不是个事。

想到这我笑了笑，我也才十六七岁，还没陈山水学校里的学生大呢。

我回屋背上背包，冲男人说道:“走吧那就。”

我把白虎抱到隔壁荀阿姨那，又拜托荀阿姨和赵大爷帮忙看下店，就跟那男人上了车。

店还是得看好，不能错过任何一单生意，毕竟我们仨就指着这家寿衣店活着呢。

漫长的三个半小时，到达西山镇中学时天已经擦黑了，刚下车陈山水就拉着我往教学楼跑，嘴里还催促着:“小兄弟快来快来，马上六点了，天黑咱就进不去了。”

大夏天的，六点天怎么会黑，这陈山水也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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