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九章 公寓2（旧版）

他听完点了点头，没有问我去干什么，而我也没再追问他什么事情，只是看着他进入了106室以后转身前往101找公寓管理员去了。公寓管理员是一个瘦小的老头，看样子有七十多岁了，身体佝偻着，皮包着骨头，整个形态像一棵枯树。简单寒暄过后我向他问起了那些从315室扔出来的黑色袋子的情况。我打算从这里入手。

“啊，哦哦，你问这些黑色袋子啊。我见过，我见过。那些就是普通的生活垃圾啊。没有什么特殊的。”

“您打开过？”

“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垃圾处理员，怎么会打开那些东西。我见过他把那些黑色袋子扔到垃圾处理点，那就肯定是生活垃圾啊，否则谁会把有用的东西扔到那里去。”

既然他没有打开看过袋子里的东西，那就不能打消我的疑虑。但是如果那些袋子里果真装的是我所想象的那些东西的话，一般也不敢直接扔到垃圾处理点吧。那样的话就不是失踪了，而是很快就能被发现，并确认死亡，从这个层面讲，公寓管理员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呃，再问您一下。”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除了楼梯，315室还有通向外界的其他通道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每天下午都有人前去拜访那个男人，可是我没见过他们离开。”

“哦，这样啊。可能是你没碰到吧。昨天，就在昨天，一个女的下午去过315不知道你遇到没有？”

“我知道，当时我在家，她按门铃的时候我还在门镜看了一眼呢。”

“对对对，就是她，她今天上午九点多离开的。”

九点多是吗？那我确实是不知道因为当时我睡着了。

“还有，还有，六号来的那个女的是上午十点多走的，七号来的那个男的是早晨八点多走的···”

老头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按照他的说法拜访他的人不论男女一般都在他那里过夜。要是这么说，我的确有可能遇不到，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公司了。要是这么看来315那个男人应该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确实，从我搬来以后，观察到来拜访他的就有二三十人，如果他真是失踪案的始作俑者，那么现在失踪的人数绝不止于四人。至于昨夜他在漆黑的楼道里没有碰到杂物，也有可能是他作为老住户对这里很熟的缘故。

“我每天醒得很早，起来就在这公寓门口走一走，所以他们出来进去基本我都见过。别看我这把岁数了，我记性还挺好···”尽管我的思绪已经飘走，但管理员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我回过神来，又问道“刚才我在106门口遇到了210室的哈桑，他找您借维修工具是吗？”

“啊，他呀？是啊，是啊，他说冰箱坏了想找工具修一修。我就答应把放在106杂物室的工具箱借给他。”

“您昨天看到咱们公寓前面站着一个身着棕色斗篷打着红伞的人吗？”

“没有，完全没有。我的房间就在楼门口，还时不时地在公寓附近转，要是有这么个人早发现了。”

“确实如此，谢谢您了。”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有空再过来聊。”他用沙哑的嗓音说着。

我向他道别后起身离开，看来315室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清白的，至于那个打红伞的人我相信应该是看错了，误把什么东西当成人了。想到这里，让我如释重负，最起码我不用担心他对我安全产生的威胁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我照常上下班，照常有人在下午拜访315室的男人，而我与那个男人也没有任何交集。很快，又到周五了，马上就能休息了。这一周的风平浪静几乎让我淡忘了失踪案的事。直到吃完晚饭后，我无意间拿起报纸看到一则消息：本市B区白沙街再次发生一起失踪案，失踪人员姓名侯赛因·雷·哈桑，男，29岁。失踪前独自住在九号公寓210室···

什么！哈桑也失踪了！这怎么可能！上周六我还在106杂物间前和他说过话呢，怎么就···，想到这里我不禁涌上一股悲伤，尽管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但看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禁有些伤感。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提醒着我，失踪案并未告破，危险仍然萦绕在这附近。就在这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我的神经顿时一紧。

“涅尔瓦·杜兰先生在家吗？”

原来是公寓管理员。我打开门。而他没有进来的意思，就那样呆呆地镶嵌在门框里。

“楼下有警察要找你啊。说是为了失踪的事。你跟我下去吧。”

“好，我跟您走。”

说罢我跟在管理员身后来到了101室。警察果然就在那里。

“您好，您是涅尔瓦·杜兰先生吗？”

“是我。”

“我们是白沙街警区的警察，我是弗朗索瓦·考克。”说完他指向了他身边的同事“这位是斯米巴·斯米耶维奇。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侯赛因·雷·哈桑的情况。”随后他们分别向我展示了他们的警官证。

“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倒水去。”管理员颤颤巍巍地向厨房走去。

“你们想了解什么？我和他的交往并不是很深。”

“据我们所知，您是在失踪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什么？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我和他见面已经是上周六了。”

“您不用诧异，您上周六见到的就是最后一面。刚才听公寓管理员说当天下午两点左右你来找过他，并和他说你在找他之前曾在106杂物间门口遇到过哈桑。”

“确有其事。”

“嗯，当天下午三点多他父母给他打电话就打不通了。之后公寓管理员敲210房门也没人回应，到了周一他也没去上班。昨天我们去了他就职的公司，他们都说自上周五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不知道他的下落，我们也找了他可能出现的地方，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上周五之前见过他。也就是说您在上周六见到的就是他失踪前的最后一面。所以希望您把当时您和他的对话仔细回想一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这对案情可能会有帮助。”

听完他的话，我有点震惊。“好，当时的对话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如实地告诉你们。”随后我就把当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您的话很有价值，尤其是那个穿棕色斗篷打红伞的人，我们的确没有如此衣着的警察，即使是便衣。”

做完笔录后，两位警察站起身。“怎么？这就要走啊？喝杯水再走吧。”管理员沙哑地说。

“不用了，你带我们去一趟杂物间吧。”

“没问题，请跟我来吧。”

管理员双手向后一背，领着警察向106室走去。出于对这件事的关心，我也尾随其后打算去看看。说实在的，自从搬来这栋公寓以后我还没见过106室内布局和摆设呢。

两位警察进入106室内仔细检查，由于担心影响警务工作，我没敢进去，只是在门口扫视着室内。这间屋里拉着窗帘，显得非常阴暗，屋里有水池、墩布、扫帚、垃圾桶、电工工具箱、维修工具箱、灭火器等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杂物间”。

“工具箱还在这，看来他根本没来得及回去。”公寓管理员如是说。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可能是用完后还回来的？”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哎哟那不可能，您有所不知。上周六下午将近两点的时候哈桑匆匆找到我，说他家冰箱坏了，想找我要工具箱用一下，他说他自己会修冰箱。于是我就打算把106杂物间的钥匙借给他，嘱咐他用完了工具箱放归原处，到时候再把钥匙还给我。可他却告诉我，这个维修不一定要多长时间，可能一两天都修不好，钥匙老拿在他手里不合适，就让我把106房门打开。等他用完工具箱后直接还给我就好。我一听也有道理于是就照他说的做了。”

“你当着他的面打开的106室？”警察继续追问。

“哦，不是，不是，他和我说他先回屋换身衣服，让我先把门打开，换完衣服后他直接去106就行了。”

“那也就是说，当天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你先去106室打开房门，几分钟后他下楼前往106室，在杂物间门口又恰巧被打算去找管理员的涅尔瓦·杜兰先生撞见，于是就先聊了一会儿。”

听完这段叙述，我和管理员都点了点头。当时的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这说明当时哈桑没来得及拿走工具箱就失踪了。而我是亲眼看着他走入106室的，这就意味着他是在这个房间里失踪的，不，应该说是在这里消失的。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打冷战，庆幸自己没有进入106。随后我们又一起来到210室。那里的冰箱的确坏了，不能制冷了，里面的食物也都坏了。这更加说明在与我分别之后哈桑根本没有回到过210。

送走警察以后我独自回到314房间，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按照现在已有的信息来看106室应该就是致使人失踪的罪魁祸首。可是理智让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个房间居然可以导致一个人的消失，以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难道说106是活的怪物吗？不可能，我所接受过的教育不允许我接受这样的事情。如果说着这种可能性不存在，那么又该如何解释哈桑在106房间内消失这一现象呢？可以明确的是106房间的钥匙始终保管在公寓管理员手中，如果106出现问题，那么公寓管理员是最有嫌疑的。我想以下这个场景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在哈桑进入106室以后，管理员本想拿起武器立即跟上去将哈桑击晕带走，但是不巧的是当时我找到了他，拉着他询问了很多问题导致他不能赶往106室，于是我就成了他计划中的意外因素。但对他而言幸运的是，我走后，他发现哈桑仍然留在106，于是他继续他的计划，将其击晕带走。之后对警察隐瞒这些，造成哈桑是在106消失这一假象。至于为什么哈桑一直待在106，迟迟没有离开，我推测很有可能是他没有找到维修用工具箱，那里杂物繁多，一时没有找到耽搁了也很正常。我把自己的这个想法称为“106房间假设”。如果这个假设真的成立，那么九号公寓管理员就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截至目前的五起失踪案中三起发生在九号公寓，他作为管理员对本公寓及周边环境肯定非常熟悉，也便于他作案。想到这里我不禁再次感受到一股寒意。上周六我向他问过一些事情，明显已经透露出对失踪案的兴趣和关心，今天又作为失踪前的最后目击者参与了警方调查。那么他很有可能把我视为一个潜在的威胁，把下一个目标对准我。上周五夜里被315房间男人发现时的那种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我必须赶快想到办法，否则这又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与对门那个男人不一样，对于管理员，我是没办法避免和他有交集的，因为很多琐事都要他处理。我能做的只能是提防他与我有关的一切行动，实在不行就搬走。天亮以后我就打算开始物色新的出租房，以备不时之需。饶是如此，我心中仍然惴惴不安，但终究抵不过倦意，凌晨三点多时我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按照计划出门寻找新的房源。走到公寓门口处遇见公寓管理员和一名警察在说着什么。难道昨天的案子有没调查清楚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一堆绿化用草丛后面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昨夜管理员把106房间的钥匙弄丢了，而且今早106房间的锁也坏了，门没法锁上，但是杂物间里的东西倒是没丢。106刚发生了失踪案，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他怕这与失踪案有什么关联就没敢隐瞒向警察汇报了。听完了他们的对话，我决定临时修改计划，先去106一趟，看看是不是如管理员所说的那样。而管理员在与警察分别后也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往北走，上街去了。

来到106，我发现门锁的确是坏了，锁舌弹不出来，门确实无法锁上，现在的106室可以自由进出了。这次我鼓起勇气，迈入房间，里面依旧阴暗，摆满各种杂物，与我前一天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就在我转身将要离开时，墙角的一个梯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昨天因为角度问题加之视线被警察阻挡我并没有发现这个梯子。现在它摆在那里，笔直地通往房顶，而在它的顶部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盖子，中间有一个圆环。难道说这是个通道？我爬上梯子，握住圆环，逆时针旋转180度，这个金属盖子就被打开了，轻松程度远超我的想象。但是摆在我面前的并非什么通道而是坚实的混凝土房顶。目测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可能，只有一些液体渗出来。我凑上去问了问，这些液体传来一股有点刺鼻的血腥味。在这种环境里，我不敢多想，赶紧把金属盖盖上，离开了106房间。

寻找新房源的计划还是被执行了，毕竟搬走对我来说是最后的底牌。从106出来我接连去了几家房屋中介。也确实相中了几套房子，但它们的租金实在太贵了，即使是两人合租我都难以承受。看来不到拿钱买命的关键时刻我还是不能离开这栋公寓。

中午我索性在一家快餐店用餐。一边吃着，一边听着餐厅电视播放的新闻。

“本市B区白沙街七号公寓再发生一起失踪案，失踪人员名叫多伦·斯格尔斯。女。24岁。失踪前与男友同居，就职于T通信公司。昨夜七点离开公司后下落不明，其同事好友均称没有与她相约。据失踪者男友所说该女子回家一向守时从不去其他地方，在寻找无果后于今晨六时报案。警方已对附近商家店铺及部分行人进行了调查，目前结果显示无人在七点后见过该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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