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噬仙而生，凡人弑天而立
第五章 诱饵（旧版）

“我要活！”

叶子凡盯着杀生鬼，咬着牙慢慢地说出这句话，话说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嘶哑，这三个字说得艰涩无比。或许是因为连番多次面临生死关头的折磨，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强大可怕的人物，虽然心中仍是畏惧，但他脸上的表情已平静下来，只是他紧握的双手与瞪大的眼睛，似乎说明他仍然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压抑下的勉强的平静，与显而易见的复杂眼神，都被杀生鬼看在眼里，他伸出手朝虚空中遥遥一握。叶子凡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杀生鬼将葫芦往空中一掷，一跃而上，叶子凡就这样被抓着静静飘在他的后面，随着他朝城外破空而去。

不知飞了多久，原先熟悉的街区景象以及城外的田野村庄都已离得远了，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到远离镇远城千里之外的南疆密林之中。

朝着南疆密林深处径直又飞了不久，期间杀生鬼多次停下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最终两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降了下去。

这是一处约莫十余丈的林间空地，前头是一座小山，山下有一个洞口，至少有五丈余宽的大山洞，以那山洞为中心，周围七八丈方圆的地界上，只有杂草，一棵树木也没有。

一丝腥臭的气息似乎隐隐约约地从那个巨大的山洞中飘了出来。

“就在这里了。”杀生鬼显得有些兴奋，挑了挑眉毛对叶子凡道：“这洞中有一只厉害的妖兽，我要杀了它，只是其生性狡猾，轻易不肯出洞。”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叶子凡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杀生鬼一眼，又死死地盯着那个山洞，一颗心如坠寒窟。

杀生鬼转过头，面色冷淡地看着叶子凡，冷冷道：“你想活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叶子凡喘息着，看着那个山洞，咬牙道：“洞里面是什么？”

“一条紫青蛟王，”杀生鬼脸色淡然，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妖兽修行多年，已通人性，虽然贪吃嗜血，然而近日已接近它修行关口，再进一步便可蜕皮重生，说不得还能化蛟为龙，道行大进，是以轻易不肯出洞。此洞是它的老巢，地形复杂，此妖兽又是一身蛟鳞，坚硬无比，入洞太过凶险，只有将它引诱出来，先伤其七寸蛟心，散去它的经年道行，则其全身妖鳞失去妖力，溃散如常，如此方能击杀。”

他看了一眼叶子凡，道：“你，便是那个诱饵了。”

叶子凡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虽然隐隐已有猜到，但听到杀生鬼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心中恐惧尤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疯狂大叫一声，要和这个恶魔拼命，然而到了最后，他终究只能无比愤恨地盯着那个和尚，口中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这个人面前，就算他真的拼命，又和蝼蚁有何区别？

杀生鬼对这个少年仇恨的目光根本无动于衷，转身在洞口对面空地的边缘清理出了一个小坑，然后从怀中拿出几把血红色的小旗。只见旗面上栩栩如生绘着一只只恶鬼的图案，迎风飘动间图案仿佛如活物一般，恶鬼的眼睛开合，目露凶光，嘴巴张开似在咆哮，旗杆上镶嵌着金丝，螺旋状一圈圈缠绕上去，在旗顶处形成了一些奇怪的符纹。他把小旗在坑边插了一圈，又在四周走了走，确认无误后从葫芦里倒出一具具尸体，将里面的血水倒入坑中，直至鲜血盖住了旗杆，又将这一具具尸体首尾相连摆放一直放至洞口处。

叶子凡此时才知道这和尚用葫芦装了这许多的尸体是用来干嘛的，浓重得血腥气味熏得他一阵恶心。

杀生鬼冷冷看了一眼，道：“坐到血池中去。待会妖兽冲出来时，此阵能够帮你顶住一时半刻。记住，只能坐在原地，不许跑开，否则此蛟动作快如闪电，若是发觉不妙，转眼间便缩回巢穴去了。只有趁着它发怒咬你，身子露出洞穴时，我才能从旁一击而中，取他性命。你明白了吗？”

叶子凡艰难地点了点头，强忍着滔天的血腥味和腹中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感坐进了血池。

杀生鬼冷笑一声，再次提醒道：“你若是敢跑，误我大事，回头我便抓了你，绑了再扔进这个洞穴里喂蛇，知道了吗？”

叶子凡身子抖了一下，眼中的愤怒怨恨之色更重，忍不住大声道：“既然是诱饵，为什么你不随便抓些妖兽过来，偏偏要抓我？”

杀生鬼冷笑一声，似乎没有想到这少年突然开口，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少年拘谨地坐着，脸上带着绝望之色，眼中却是凶狠愤怒，看上去简直就像这片原始森林中一只被追逐将死的孱弱小兽，虽然已身处绝境，但骨子里仍然有几分桀骜的野性。

“因为，此兽最喜食人肉。”杀生鬼看着愤怒的少年，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讥笑，配着他那身被血水浸得发黑得袈衣，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尤其是在进阶的时候，更是喜欢吃活人血肉，尤其是十多岁的小孩子，对他是致命的诱惑。”

叶子凡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山风凛冽，也化不开空地上浓重得血腥气，不知何时起，已听不到林间鸟鸣的声音，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这时候树叶被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就显得格外的清晰，又增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杀生鬼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已经远远的退走，不知是潜伏在哪里偷偷的注视着这一切。时间一点一点得过去，叶子凡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折磨得气力全无，全凭一阵意志在坚持着。他早已在心中不停地咒骂了那该死的和尚十八代的祖宗，却还是无可奈何地坐在血池中。

林中飘荡的血腥气好像慢慢少了一些，空气中的腥臭气息却增加了不少，幽深得洞窟深处，一片黑暗之中，亮起了两个巨大幽绿的眼眸，那瞳孔似刀，细长而冰冷，光看那只眼睛，似乎就有半人多高。

地面传来了低低地震动，腥臭的气息，陡然浓烈起来，一只巨大的头颅慢慢地从洞口伸了出来，先是警惕得左右看了看，发出一声诡异的轻啸，猩红的信子吐出从地上卷起几具尸体仰头就吞了下去。

叶子凡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慢慢地伏低了身子，希望巨蛟不要注意到他。

吞食完了洞口附近的尸体，紫青蛟王并没有急着从洞窟中出来，它轻嗅了两下，两只可怕而巨大的冰冷蛇眼，慢慢朝空地边缘看去，冷冷地盯着血池中的少年。

周围，一片寂静，不知道是否因为紫青蛟王的出现，茂密的树林，别说妖兽，就连飞鸟也没有一只，连风也停了。一人一兽，就在这异样的寂静中对峙着。

就这样伏着，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片刻之间，叶子凡的冷汗涔涔而下，脑海中不停冒出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可怕场景和画面，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那么一根弦，从头到尾就这样紧紧绷着。这一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而这一次，蛟王残忍而无情的眼光，还有周围越来越浓烈的腥臭气息，给了他更大的压力。他真的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那根弦，眼看就要在这片诡异又令人疯狂的静默对峙中霍然崩断。

有那么一刻，他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是无法自控地疯狂大叫着夺路而逃，还是真的就这样彻底崩溃，丧失理智地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要死，还是要疯？

他的身子，剧烈地抖起来，化作血池中的层层涟漪荡了开去，惨白的脸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昏迷仿佛就在这一瞬间。空地之外的深处，隐身于某棵大树阴影下的和尚，很快发觉道血池中少年的异样，慢慢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个山洞里腥风大作，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尖啸声传了出来，几乎在同时，一道体型巨大的紫青相杂的蛟影飞扑而出，无视空地上零落着的尸体，径直冲向那个孤独伏在血池中的少年。

蛟影迅疾，转眼间已扑到叶子凡的身前。只见那巨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根尖锐闪着寒光得牙齿朝着叶子凡轰然咬下。

“咚！”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杀生鬼布置得阵法发挥了它的作用，一层淡淡地血红色光罩将叶子凡护在中间。可他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些许的安心，一股又一股巨大而恐怖的力量便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头顶上方冲了下来，这力道是如此之大，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坚持着用双手撑地不至于让头埋进血水里面。随着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咯咯声，夹杂了低沉的破裂声，叶子凡悚然抬头，赫然望见淡红色的光罩摇摇欲坠，竟开裂了数道缝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面对的这只庞然大物，恐怖的妖兽。

这是一条体型巨大的墨蛟，超过一半的身子还在山洞里面，冲出来择人而噬的只是前半身而已，但是尽管如此，那几乎比一个人身子还大些的蛟头便足以将人吓死，长而强壮的蛟躯上，紫青双色的鳞片整齐地排列着，看上去像是一副巨大的铠甲，同时鳞片上还有淡淡金色的花纹，特别是在巨大的蛟头部位，金色的花纹更是密集，围绕着头顶两边，两个鼓鼓囊囊巨大的肉球，一根尖锐地硬物从内而外将肉球抵得凸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待破茧而出。

“轰……”淡红色的光罩彻底支撑不住，化作层层碎片龟裂开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紫青蛟王，巨大的蛟头再次轰然咬下，可怕的巨大獠牙瞬间穿透叶子凡的右肩，鲜血喷涌而出，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让这个少年浑身乱颤，然而下一刻，他更加惊慌地发现，只在转眼之间，自己右肩这个巨大的伤口处，开始迅速地发黑。

那是一种带着深紫色的阴沉黑色，瞬间麻痹了他整个右肩伤口处，那么大的贯穿伤，叶子凡在最初的剧痛过后，此刻竟然已经无法得到任何感觉。他甚至能够看到那可怕的黑色就像水流一样快速地蔓延开去，在肌肤之下，黑色从肩头的伤处涌向身体所有的地方，每到一处，那个地方便瞬间麻木，再无知觉。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种剧毒。

他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颓然倒下，只一会的工夫，黑暗的颜色便窜上了他的脸庞，叶子凡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连眼皮都无法眨一下，只能目瞪口呆地僵硬躺着，血水淹没了他的身躯。

紫青蛟王再次抬起头，冰冷的蛟眼中流露出贪婪而得意的神色，它长啸一声，长长地蛇信子把叶子凡从血池中捞了起来，再度仰首，就要将这到口的美味吞食下去。

就在此刻，趁着紫青蛟王仰首的一瞬，空地边缘的一棵大树后，红芒乍起，风驰电挚般破空而来，在紫青蛟王反应过来之前，一刀刺入了蛟头下七寸之处。

紫青蛟王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厉啸，巨大的蛟躯整个卷曲起来，啸声中蕴涵了无比怨毒，然而转眼之间，血花绽放，那最紧要的七寸之处被生生捅出了一个血洞，里面灵力纵横，在这短短时间内，蛟躯内竟不知道被那血刃切割了多少下，血浆四射，状极凄惨。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空中掠了过来，正是那杀生鬼。他面色冷峻地扑向蛟王。紫青蛟王立感大事不妙，意图缩回洞穴，然而蛟身上最紧要的七寸处实在受创太重，一动之下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整个巨大蛟躯都摇摇欲坠，就在不久前还威风凛凛、凶威赫赫得不可一世的恐怖妖兽，此刻却已如板上鱼肉，待宰羔羊，只能垂死挣扎。

杀生鬼一掠而知，用手一招，随着一声痛苦长嘶，紫青蛟王血肉绽开，暗红色的利刃在它的脊背上划开了长长一道口子飞回到刍狗手中，而他也未给妖兽任何喘息之机，红芒暴涨，化作开天巨刃，径直劈下。

“呜”的一声，风声过处，天地、森林，似都凝固了片刻，巨大的紫青蛟王的躯体陡然僵硬，然后巨大的蛟头与蛟躯断裂开来，无力地垂落下去。

无边无际的殷红蛟血，从蛟颈处如洪水一般喷了出来，在断裂的蛟颈里面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赫然正是方才被蛟王吞了进去的叶子凡，在蛟王的咽喉处被喷出来的黏稠而带有浓烈刺鼻腥味的蛇血，将他整个人再次吞没。原本麻木的身体突然传来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地痛楚，下一刻，他便脑袋一歪，失去了全部知觉，昏了过去。

半空之中的杀生鬼冷漠得看了一眼下方兀自微微抽搐着尚未死绝的蛟躯，冷笑一声，飞向滚落一旁的蛟头。

巨大的蛟头坠在一旁，如灯笼大的眼睛凸出眼眶仿佛随时可能爆射出来，但放大的瞳孔已经宣告了它的死亡。杀生鬼来到一侧，略一端详，便手持血刃犹如仵作解尸一般小心万分地将其细细剖开。不一会儿，硕大的蛟头已经四分五裂。

杀生鬼紧紧盯着这个散落的蛟头，也不顾这满地腥臭的血水，目光炯炯地在蛟头的血肉白骨间一阵翻找。好一会儿后，他面色忽的掠过一丝喜色，从蛟头中掏出一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蛟珠。那蛟珠看上去漆黑透亮，内里隐隐有乌光泛出，纵然在这血气冲天的所在，竟也散发出淡淡地清香。

杀生鬼盯着手中这可宝珠，心中大喜，虽然此蛟还未化龙其内丹的成色还是稍有瑕疵，但也足够作为炼药制丹的主药引，使他的修为更进一步，当即也不迟疑一招葫芦将宝珠收了进去然后一飞冲天，直向远方破空而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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