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白鹿洞书院学子张宏儒,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题目一敲定。
不等一会儿后。
一个学子就站了起来。
风度翩翩的高谈阔论。
就见这个叫张宏儒的家伙。
朗声道:“我天朝上国,自古每逢乱世,都是因为君主无道无能,且不愿多听忠臣贤臣之言,全部听信了那奸佞小人的谄媚之言,这世间最大的矛盾,就是在此,君主昏庸,百姓遭殃,所以天底下的百姓们都要盼一个圣君明主,这无疑就跟看天吃饭一样!”
又道:“学生看来,还是要钦定铁令,使得后代君王都要效法先王,以儒治国,以正天下,以弘大德!”
“此言差矣!鼓唇弄舌之言。”
一个令张宏儒眉头一皱的声音响起。
就见岳麓书院那边有一个年过三旬,一个山羊胡子的青衣男子站起身来。
充满轻蔑的望着张宏儒反驳道:“白鹿洞书院果然都是我儒学一脉中,最为因循守旧的老古董们!也难怪,本事就这点而已,直到今日还是效法先王那一套,殊不知,今日天下早已经不一样了,还是得是我岳麓书院的新儒学,才是儒家正道!”
这个家伙一出口。
顿时就惹得整个白鹿洞书院的弟子跟老师们。
一个个目露凶光,更是愤怒不已。
这岳麓书院就是在挑衅!
“呵,岳麓书院也就会逞口舌之能,阁下,有何高论?”张宏儒可不会丢了面子,冷声反问,更是心底里厌恶极了这岳麓书院的人。
竟然要跟自己抢风头?
一来就挑衅,这分明就是摆明,要出一个大风头!
“在下岳麓书院文章,请教了!”文章言罢,仰头高声道:“效仿先王,自古皆然的道理,可这一套早已经不合时宜,亚圣孟子开篇就是法先王,可谁又真正的见过尧舜禹的时代是好是坏呢?”
“这就是空谈而已,天朝的矛盾,还是那为君者,不愿意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更不愿克己复礼,以仁政爱民,天子勤政牧民,守儒法有度,百姓田园牧歌,圣贤耕读传家……这天下不就大同了吗?”
正在石阶上的朱盘煜此时走到翰林院跟国子监二位大人身旁。
指着这人问道:“岳麓书院跟这白鹿洞书院都是儒家,为何理念如此不同?不都是儒学吗?”
翰林院学士赵大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手抚白须笑呵呵的说道:“儒学分很多家,这岳麓书院是程朱理学,那白鹿洞书院是先贤儒学,二者同出一脉,却泾渭分明,更是历来就不合很久了!”
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也说道:“赵老说得不错,就单单是四大书院,连读四书五经的顺序都不一样,解经说义的理念和注解都不同,就单看一个读书的研读顺序不一样,流派也就不一样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文人相轻,儒生不合!”
朱盘煜颔首微点,心底里却也乐得一见。
越不合越好!
就听岳麓书院的文章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你们那一套法先王,无非就是塑造一个美好的时代和美好的形象,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打着这样的旗号来为民请命,殊不知这已经背离了我儒家大道,曲解了圣贤们的经义,乃是离经叛道之举!”
“你……!”张宏儒指着文章,满目狰狞,忍住想要爆粗口的词汇,怒声嘲笑:“呵,阁下胡言乱语,毫无根据,只不过在这儿狺狺狂吠而已,犹如癫狂老叟,失智妄言,不足为信。”
“无知!这就是你白鹿洞书院的水平吗?自古我儒家经典,都说一个行为,一个君主要有好的德性,如若没有,那就是——德不配位!”
又道:“天下人用行为来评判一个君主,所以君主要克己复礼,与士大夫共天下,士大夫存天理,灭人欲,效忠君主,尽心竭力,如此一来,天下便能大定,而不是像你们这群打着法先王口号的无能之辈!”
“你乱说!”
“呵,找一个圣贤时代,找一个完美的世间,来对现实的眼前进行批判,指桑骂槐的那一套,对于我儒家而言,已经不合时宜了,如若合乎真理,为何不见先王之法呀?哈哈哈,白鹿洞书院的这位同学,还是来我们岳麓书院,方为正道!”
“什么!”
一句话,顿时惹得所有在座白鹿洞书院的弟子们一个个愤怒不已。
一些白鹿洞的先生们,想着起身反驳。
但是一看对手只是一个弟子。
自己出来,赢了不光彩。
输了更丢人。
也就开始看向自己的弟子。
让他们起身来反驳此人!
可是一众白鹿洞书院的弟子们,这个时候却也没有想到如何唇齿反击此人言论。
接下来其余一些几大书院的弟子们,也都相继站了出来。
谁知道,全部被这个叫文章的人,给驳得哑口无言!
“王道乐土是旧儒学的标准!”
“尧舜禹再好也是过去,今日要立足于今日之天下。”
“儒学曾经落寞甚至几近消亡,都是因为革故鼎新,才可以逆境转胜,而你们这些弟子,都是在因循守旧,根本不值一驳!”
“呵,你的无知,犹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天下,君主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法理有度,法理无情,我派说一个天人感应之说,无外乎顺天应人,天命便加身君主,君主与大夫分治,共担天下这担子!一人会错,一群人不会犯错!”
“骂我们,儒皮法骨,还是法皮儒骨,都难掩我派学说乃是——最为正统之说!”
“存天理,灭人欲,从而才能铁肩担道义!”
“滚回去,再翻四书五经,你不值一驳!”
一个时辰的,时间里。
这个岳麓书院的文章。
几句话就搞定了不断轮番论战的儒生们。
使得四大书院,甚至各地儒生们。
一个个无比气愤的望着他。
更是对岳麓书院怒目而视。
至于岳麓书院那边。
每人那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领队的书院院长,一个七十三岁老头。
那是满面红光,骄傲得不行!
文章可就是他的弟子!
他们岳麓书院的大弟子!
文章此时气定神闲。
傲然而立。
谁能来战?
眼睛一眯,全是垃圾。
就在所有人觉得,这个文章要赢了的时候!
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从高台上响起。
少年桀骜不已的声音。
不断传来:
“满嘴荒唐言,乌鸦笑猪黑。”
“强辩之词,煌煌高论?”
“着实可笑,贻笑大方!”
“翰林院庶吉士,国子监监生,朱盘煜参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道声音给吸引住了。
寻声看去。
金织蟠龙红袍的少年。
飘然出尘,俊朗不凡。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一步步的走下白玉石阶。
正是大明朝宁王殿下朱盘煜。
至于此时的身份。
一个翰林院和国子监读书的学生。
朱棣双目一亮,更是期许不已的望着走下石阶的侄儿。
此时哪怕是一直昏昏欲睡的赵王跟汉王。
也都打起了精神。
望着走下去的朱盘煜。
心底里齐齐纳闷——这厮,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朱高炽轻捻胡须,低声说道:“好戏开始了!”
这一次辩经大会。
翰林院的庶吉士(读书的。)
还有国子监的监生也都是可以参与的。
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宁王殿下会亲自入场。
一时间,众人们还未反应过来。
宁王已经站到了广场中央。
距离那个风头正盛的文章。
不过二十步之遥。
宁王站定,拱手作揖,不卑不亢的朗声道:“阁下,舍本逐末,不明大理,自古从秦以降,建郡县制以来,我天朝所面临最大的核心矛盾,非阁下所言这些,更不是你所辩倒的诸位儒生们所言。”
文章眉头一皱,倒也算客气。
拱手作揖回礼。
很警惕的问道:“殿下所言,是何矛盾?”
不知道为何,文章此时觉得宁王殿下这时站出来。
总有一种预谋已久的感觉!
这使得文章脊背发凉!
生起小心应对之心。
朱盘煜注视着文章,自信一笑,答:
“——官民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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