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即将到来的接舷战,甲板上的人员密集,已经趋于饱和,达到了走一步就能与人相撞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怎么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轰!”炸弹爆炸,几个水手惨叫倒下,还有几个捂着伤口哀嚎。
实际上这时候的炸弹,与后世的手榴弹相比,沉重不说,杀伤力更没可比性。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大的伤亡,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人多。”
惨叫声还没停歇,法国人那边又飞过来一批炸弹,落在艉楼甲板上爆炸。同样的,还是有一颗炸弹卓尔不群,再次落到下面后甲板的人堆里。
这次英国人有了经验,几乎同时全部扑倒在甲板上。
反正也没地方跑,那就索性摆烂,先趴下再说,也管不了什么人挤人、人压人的问题了,谁在下面谁就认倒霉好了。
至于能不能躲开炸弹爆炸?不晓得。
总之肯定是比站着不动挨炸强。
随着炸弹爆炸,甲板上再次响起了惨叫声,说明还是有人被炸到了。
但,还没有完。
批量投弹虽然没了,那更致命的单飞炸弹,却连续不断飞来,将整个后甲板炸的硝烟弥漫,惨叫声一片。
刚刚从燃烧瓶的袭击中稳住阵脚的“前卫”号舰员,气为之夺,再次乱了起来。
艏楼甲板的纳尔逊目眦欲裂,他大步向前,就要冲到前面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第一副官本杰明手疾眼快,连忙上前将他牢牢抱住,同时嘴里大喊:“将军,您不能去前面,您要指挥整个舰队!”
身材瘦小的纳尔逊哪里挣脱得开,只能大吼:“冲上去!进攻!打到法国人的船上去!”
被部下推倒在甲板上的柏利舰长,这时也反应过来,他挣扎着站起来,高喊:“跟我上,我们去那边杀法国佬!冲啊!”
说完他右手举着手枪,左手握着一把砍刀,带头冲上了艉楼甲板。
被炸蒙圈了的英军水手陆续反应过来,一些人跟在柏利的后面,呐喊着冲了上去。
扔出致命炸弹到后甲板的,自然是老仲马了。
将军第一个瓶子因为下手没轻重,扔跑偏了,当时很没面子,李东及时递过来的瓶子,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稳定了心神的老仲马,这回不负众望,先扔燃烧瓶,再扔炸弹,无一失手,全部命中。
特别是后来扔炸弹时,所有投手都只能扔到对方的艉楼甲板上,唯独这个老仲马,能扔到更远的后甲板上面去。
他硬是凭借一己之力,为全舰炸出了一个梦幻开局。
再没人敢嘲笑老仲马,每个人看向黑将军的目光,都是热切、崇拜。
也就在这时,“前卫”号后桅杆的下段、中段两个桅盘上,几乎同时闪出火光。
这两个桅盘上,共5支步枪开火。
目标全部指向,大出风头的老仲马。
老仲马这货实在是太星光闪耀了,加上他又长得高、块头大,站在人堆里,完全就是鹤立鸡群。这让“前卫”号桅盘上的狙击手想看不到他都难。
李东、吴巍却早就有了危机感。
用现代战争的标准来衡量,火炮阵地只存在8分钟。
为什么?
从你的炮弹打出去那一刻起,对面的反炮兵火力就在分析处理信息数据了,8分钟以内不撤,就等着被炮火、火箭弹覆盖吧。如果遇到的对手是北极熊、漂亮国或者东亚萌兔,那就更杯具,可能用不了5分钟反制火力就过来了。
深谙此道的李吴两人,在老仲马扔的欢畅时,就在提防对面船上的狙击手了。而目前那边能打到老仲马的,也只有后桅桅盘,特别是下段和中段那两个桅盘的位置。
李东眼看一个桅盘上冒出火花,当即合身扑上,将黑大汉硬生生按倒在甲板上。
又是燧发枪点燃引药池和击发枪膛火药的时间差,让老仲马躲过了这次狙杀。
他身后的巴蒂斯通却被打飞了帽子,吓得这个正咧嘴傻笑的家伙顿时一身冷汗。
早就在缩头缩脑的西蒙下士气的翻白眼,抬手就给他表弟后脖子来了一巴掌。
这一下刚好被还没爬起来的李东看见,这货咧嘴,一句家乡话脱口而出:“我去!大脖溜子啊!”
吴巍挥手,向后面高喊:“贝特洛上尉,瞄准他们的桅盘打,上面有人就打!”
贝特洛却没有听清楚,急忙转头向身边人询问。
加西亚中士大声说:“长官,吴让我们打英国佬的桅盘!见人就打!”
战斗经验、特别是接舷战经验不足的贝特洛上尉如梦初醒,他索性很光棍的对加西亚说道:“中士,你来指挥!”
法军的排枪响了,海军步兵和陆军士兵以每六人为一组,连续进行齐射。
“前卫”号桅盘上的射手接二连三被打了下来。
桅盘这位置,打黑枪固然方便,但同时也是最好的靶子,一旦被下面的排枪瞄上,是有一个死一个。
柏利舰长身先士卒,从艏斜桅爬上“米诺陶”号船头,沿着艏斜桅与艏楼甲板之间的横梁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对面艏楼甲板上,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对眼前这一幕显然早有思想准备的柏利,停住脚步,骂了一声:“吗的。”
他古井不波,淡定的举起右手手枪,同时闭上眼睛。
“砰!”艏楼甲板上排枪响过,烟雾弥漫。
爱德华·柏利舰长胸前冒出几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当即仰面摔下了横梁。
看着自己的舰长倒下,纳尔逊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一抖。
舰长的阵亡并没有让跟在后面冲上来的水手退缩,他们纷纷举枪开火,对面的艏楼甲板上也是枪声大作,双方眼前顿时白烟一片,一时间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李东呲牙一笑,喊一声“上!”跟着纵身跳起,冲进了白烟中。
吴巍落后他半步,也冲了上去。
两人跑了两步,不约而同的举起喇叭枪,对准烟雾,几乎同时开火。
威力巨大的喇叭枪,顿时让烟雾里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他们丢下喇叭枪,同时退后两步,单膝跪地,缩头弯腰,顺便又掏出了雷铳。
与此同时,他们身旁又是喇叭枪的枪声,那是达斯坦和萨诺斯上来,实施第二轮打击。
跟着是突曼和哈尔西的第三轮射击……
突击队训练有素,按照预先演练的战术,用发射霰弹的大口径短枪交替掩护,步步为营。
在他们的有效打击下,跟随柏利冒死冲上来的水手很快伤亡殆尽。
“前卫”号的艉楼甲板变成了主战场。
英军节节败退,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
通常接舷战时,都是侧舷相接,整个几十米长的舷侧,几乎同时暴发战斗,甚至有甲板上的水手利用帆索、缆绳荡到敌舰上。
这种战斗除了开始时会有较有组织的齐射外,剩下的几乎都是乱战。
而这次的接舷战不同以往,两艘战列舰头尾相接,接触面只有14米左右宽,在这个狭窄正面上交战,战法就极为重要。
发动攻击前,李吴两人就根据当前实际情况,确定了B计划。
这是开战前,专门为自己的突击小队制定的作战方案之一。
两人知道自家底细:本钱小,底子薄。
如果像法国佬那样打人海战术的话,一上去就可能被淹死了。
所以他们预想战场情况,并制定了几套作战方案,力图最大限度上,降低伤亡。
现在他们稳扎稳打,将后世特种部队打巷战的战法搬到船上,极有章法的发挥火力,竟然让英国人应付艰难。
虽然“前卫”号舰员对接舷战毫不陌生,但这种类似于后世巷战的接舷战却没遇到过。
好比一个常规精锐师,在山区遇到了的山地师,那这个仗就不是一般的难打了。
占领“前卫”号艉楼甲板时,李吴突击队的火力几乎耗尽,老仲马和贝特洛带着水手及时跟进,并不失时机的居高临下,又扔下一批炸弹。
硝烟弥漫下,双方的狙击手根本无法确认目标,只能凭感觉对着烟雾里面胡乱射击。
同样的,英舰的海军陆战队和法国人的海军步兵以及陆军士兵,也都是枪口抬高,对着远处的船甲板开火。反正一共就14米宽的正面,打就是了,总会打到人,偏也偏不到哪去。
只要不打到自己人就好,嗯……就算真打到了也没办法,认倒霉吧。
血腥的接舷战在这里,全变了味。残酷的白刃肉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铅弹横飞、弹片肆虐的血与火的战场。
准备不足,阵脚大乱,从开始就被火力压制的英军,在连续几次冲锋被打退,遭到惨重伤亡后,似乎有了不愿意再突击的苗头。
打到现在,“前卫”号后甲板上除了尸体外,已经没人了。
英军实际上失去了战舰一半的露天甲板。
纳尔逊再也无法忍耐,强令第一副官放开他,然后率领军官团,挤到上甲板,指挥开火还击,这才稳住了阵脚。
甲板上硝烟弥漫,彼此都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在又是一波猛烈的对射后,不约而同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
双方都伤亡惨重,特别是那些站得笔直的,训练有素的海军步兵、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
在包括李吴突击队在内的,水手们手中枪械的子弹基本打空后,两边的正规军就成了对射主力。
英国那边吃了几次亏之后,就不再冲锋肉搏,纷纷蹲下、趴下躲避子弹。
法国这边就更离谱,连冲都不冲,只是猥琐的边开火边前进,并在控制了艉楼甲板后就不再上前,只管对着下面的后甲板和上甲板放枪。
也有人趁乱去给固定在船舷上的回旋小炮点火。
这些小炮口径虽小,却装填的都是霰弹,还能360度旋转。人员密集冲锋时虽不方便使用,但现在摆明泾渭对射,实在是开火的最佳时机。
这些小炮的加入,更加大了双方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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