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一蓋煤油灯,14岁那年。
那年,国家恢复高考,我们升高中也不再靠推荐,必须考。为此学校要求都带灯上晚自习。带灯在当时是个难题。那时没电,全靠煤油灯照明煤油要凭票供给。为了省油,许多人家晚上只点一盏灯,有的在墙壁上留一个“灯窝”
一盏灯照俩房间。
我家就两盏煤油灯,父母那间用一盏,我和哥哥们那间用一盏,没有多余的。晚饭时,当我说要带灯时,父亲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盯了我半天说:
“你白天都去耍猴啊?瞎黑还要去,咱家没钱买灯!”这话把
我噎得差点流下眼泪。买灯没指望了。怎么办?我想到了做,我曾见有人做过,灯身是一个铁盖瓶子,灯杆是手推车里胎的气门嘴。这种气门嘴灯杆还可以通过扭动螺丝,调整灯头大小,看上去很先进。只是那时铁盖瓶子和气门嘴都很难找。
我想到了二哥,他在公社战山河兵团推小车,应该能找到报废车胎弄个气门嘴。铁盖瓶子,也就赤脚医生洪明叔家可能有了。
想到洪明叔,我实在打怯,他很不好说话,天天冷着脸,谁欠他钱似的。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去求他。那天放学后我直奔他家,边走边想见了面怎么讨好他。老远见他正在街门口用篓子装泥往猪圈里填。我灵机一动,赶紧过去趁他往家送泥的间隙拿起铁锁说:叔,我帮您铲!他很意外地瞅着我问:要拿药?“不,不,”我忙说:看您挺累的,我搭把手。
“奥一!”
他舒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些,放下篓子让我装泥。
填完土时,我的手己起了水泡并磨破。正愁如何开口,他又问:真没事?我赶紧说了瓶子的事。
“我就觉得你小子勤快得过火,”他皱起眉,
“铁盖瓶子?”
“嗯.”
“没有!”
“权,好赖有个就行!”我乞求道。
“嗯,你等等,我家去找找。”他被我的乞求打动,转身回了家。不一
会,,他拿来了一个杯口粗的棕色铁盖玻璃瓶,说:这是盛猪药的,我给你倒出来了。我感激涕零,接过瓶子高兴地跑回家。
当晚二哥也弄来了气门嘴,我俩立即动手做灯。母亲围拢来看,她突然看见我的手,就问怎么回事。我说了原委。母亲长叹一声,心痛地拉着我的手说:这孩子,干活没轻带重的。来,忍着疼我给你滴上煤油好的快!说话间,她拧开灯盖,往我手上滴煤油。我的手顿时钻心般疼,但我忍住没出声,因我看到母亲眼里闪动着泪花,我不能让她因我的疼痛更加伤心。
那盏灯,伴我度过了两年多读书时光。村里通电后它便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没有电的年代。唯有做灯时母亲为我滴油的情景,时时浮现在眼前。尤其母亲去世
后每每想起这些,我总是泪水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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