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积水,虹桥铺天。
空山新雾,绿草轻曳。
咸阳城。
矮小木屋内。
林氏蹑手蹑脚放下水盆,面带雀色步至床边道:“最近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躺在床上养伤的赵勇睁大了眸子,松垮的脸色紧绷了一分:“难不成那王总管东窗事发了?”
据赵勇所知,王总管曾经在郊外弄死过几个贱民。
可最终不了了之。
阶层压迫,根深蒂固。
空口无凭,无人奈何的了他。
身上新仇旧恨,赵勇恨意难消。
“比这个更严重!”林氏压低了声音,道:“那王总管和十个侍卫,追随赵大人出去打猎,曝尸郊外。”
“听说死相极惨!”林氏起身去关紧了窗户,左右眼皮狂跳:“听说杀他们之人,是一个少年乞丐!”
林氏深吸一口气,声音更低了一分:“年龄十五左右!”
“那岂不是跟泽儿一般……大?”赵勇屏住呼吸,瞳孔缩了缩。
……
“噗!”
咸阳街道,一个个乞丐或趴,或躺,或跪在地上,嘴角渗血。
他们身躯不断在泥泞水坑里打滚,蓬松如卷草的头发遮盖了大半面容。
身披轻甲,手持秦剑的赵府家丁,不断对他们拳打脚踢。
“快说!那少年乞丐在何处?”
“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腌臜玩意,别脏了老子手脚!”
“你还敢说不知道?”
赵府家丁,脸阴沉,额头布满汗渍。
直到几个乞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住手:“真是老鼠屎!”
不断有身穿秦甲,手持秦剑的士卒,在城内盘查。
贩夫走卒,游侠武夫,商贾学士,妇孺老幼,惶惶退让。
“死了十个赵府侍卫,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
“官府都惊动了,赵大人地位不低!”
“这赵大人可是大王眼前红人,别说是死了十个侍卫,就是死了一只狗,官府也不敢怠慢!”
“去年老刘家外孙女走丢报官,也不见官府如此殷勤过!”
“……”
秦卒的马蹄声穿过一条条巷道。
雨后的地上,多了几十具,衣衫褴褛,再也爬不起来的躯体。
……
蓝田军营。
湛蓝天幕上,灰色苍鹰振翅而飞。
苍云如狗,缱风拂叶。
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栅栏,拱卫着一座座隆起的兵营。
军营外老卒肃立,重甲横矛。
黝额青筋,双手厚茧。
站如劲松,行如长风。
盔甲缝隙间,偶尔露出那一条条布满伤痕的肌肤。
触目惊心的痕迹,诉说着曾经的峥嵘。
“来者何人!”
营外军营,一张方桌前,一个披甲持笔的士卒,睁目而视。
他鬓角缕缕白发,被岁月风霜侵袭过的浑浊双目射出两道精芒。
“吾乃赵泽,咸阳人士,前来投军入伍。”赵泽双脚如桩。
白鬓夫长黑眸微亮:“入伍?”
“还是姓赵?”夫长心中惊疑不定,在咸阳城城的赵氏家族,那可是王亲国戚……
观眼前少年,俊相玉骨。
虽穿着朴素,却气度不凡。
白鬓老兵按照章程,给赵泽登籍在册。
须臾,一个中年披甲秦卒,领着赵泽来到了新兵营。
正值日上三竿,骄阳似火。
烈日将大地晒燥,军营万人如蒸汗笼。
放眼望去,一张张稍稚嫩、青涩的面孔青年,立成一个五百人的方阵。
左边是一张张皮肤黝黑,身穿统一黑色秦衣的老卒。
他们额露青筋,手布老茧,臂肌如丘。
“风!”
“风!”
“风!”
人海如潮,五百老兵手剑击鼓。
迎面扑来肃杀之气,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对面的五百名十五、六岁,少年组成的新兵。
目光非但不怯,反而点点莹亮,透漏着向往的光。
自古秦赵好勇,民夫尚武,莫概能外。
……
中年秦卒将赵泽安顿好营帐后,编排入了新兵队伍。
顶着烈日,新兵开始在夫长的安排下操练。
练习弓弩,劈砍,阵型……
数日下来,赵泽的皮肤黑了一圈。
负责督军的士卒看着夫长的眼神,目露惊奇。
“夫长这几日总是盯着那个新兵。”
“那新兵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野劲,壮如蛮牛。”
“每次对演,等闲十个新兵不能近身,是个好苗子。”
他们口中的夫长,望着赵泽,花白的眉须下,双目炯炯。
随着一杆天玄玄鸟旗挥下,新兵分散开来,两两对练。
赵泽站在原地,面前却无人敢上前。
“夫长,新兵皆不敢与赵泽对练。”一个黑甲秦卒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单膝跪在白发夫长面前。
白发夫长点了点头,甲卒退立。
他右手摩挲剑柄暗纹,颔首微点:“让老卒上!”
一名秦卒士卒,扶剑穿行,来到老兵阵前。
老卒皆目露诧异,目光居高临下。
二十个老卒将赵泽围起来,皆持盾握剑。
“毛头小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怕是都没见过血!”
“让吾等二十人上,岂不是欺负愣头兵?”
“夫长太看重这小子了!”
赵泽握木剑,眉上挑。
双脚扎地,如临大敌。
身后新兵全部都止下操练,围了一圈。
“夫长居然让老兵来与赵泽对练!”
“赵泽天生神力!有将军之姿!”
“这二十老兵,皆乃军中精锐,赵泽他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是个新兵,能挡得住吗?”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双目凝视,屏声凝息。
呼!
赵泽直接舍弃了木剑,双腿一蹬。
身体炮弹一般冲天而起,一记膝撞。
咔嚓
一个木制盾牌,直接被撞裂开。
赵泽双臂肌肉胀开衣物,双手重拳横扫。
砰!
面前的老卒倒地,贴地滑行四五米。
双目还是满是迷茫,嘴里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五脏六腑锥心般疼痛,再也站不起来。
其余老兵对视,双目一怔。
嘶!
这厮好生了得!
剩下的老兵没有退缩,一齐蜂拥而上。
赵泽凭借巨力,直接硬撼老兵。
一拳,一腿。
膝撞,肘击,旋踢,腿鞭。
噗~!
老兵倒了一片,直感觉痛如火烧。
额头鼓动青筋,挣扎着没有站起来,冷汗直流。
嘶~!
整个校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白鬓夫长双目含光,点了点头,沉声道:
“叫千将过来。”
甲卒闻言,双眸骤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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