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第十二章 痛定思痛的悔悟………………………………………（旧版）

赵成才倒在沙发里，他的双脚再也伸不到桌面上了，他那蠢蠢欲动的裤裆也不再凸起了，汽艇上载着美女的男主角再也不会是他了。

几乎在赵成才倒下的同时，链子也在赵成刚的枪声中倒下了，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是在回应着大褶子那招牌表情的傻笑，也是向同甘共苦的兄弟们报以微笑，向着父亲笑，向着母亲笑，向着校长笑……

此刻，在链子的意识中，他们也都在向着自己笑……

父亲不再是因自己与继母顶嘴，而把自己打得满身伤痕的父亲了；不再是气得自己离家出走，寻母失败，导致流浪江湖的父亲了，而是带着温馨的笑，俯身向自己伸出双手的慈祥父亲！

母亲不再是看着自己嗷嗷痛哭而转身离去，自己又苦寻不见踪影的那位母亲，而是正沿着铁轨从朦胧的远方，带着慈爱的笑容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暖。那温暖融化了冰雪，也融化了链子冰冷的心。

校长不再是因为自己闹事而打断教鞭，又将自己开除的那位校长，而是双手举着一个小本本儿，微笑着递给自己，是毕业证？还是奖状？链子看不清……他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张张笑脸了。

链子觉得，这一张张笑脸太难得了，他怕回应不及时而失去这些笑脸，于是努力微笑着、回应着，直到慢慢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嘴角上还依然挂着笑容。

链子走了，赵成才走了。

他们谁是害人者，谁又是受害者？他们都是害人者，但又怎能不说都是受害者？人生路有多长？生命何其脆弱？链子结束了年仅22岁的宝贵生命，追根溯源，又是谁之过呢？

链子走后，他那悔之已晚的父母悲痛欲绝，他们再也无法感受久违的亲情。

赵成刚被迅速赶到现场的警察控制了。这一次，他没能很快离开高墙。不仅是因为他原想射向链子拿枪的手臂，却射在了链子胸部的那一枪，还因为参与挑断洪大手脚筋的人被捕后，供出了赵成刚是事件的策划者。

小云带着母亲搬进一套新楼房，房门钥匙是链子在枪击赵成才两小时前交给小云的。他说：“房子是我替大褶子为你们买的，钱也是大褶子的，为你们买这房子是大褶子多年的心愿！”娘俩儿感到这份情意沉甸甸的。

入狱后的前三年里，陆峰一直在苦闷、懊悔、焦灼中无法自拔，整日忧心忡忡、痛苦绝望。

光阴无情地吞噬着青春，陆峰被牢牢地套在原地，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一筹莫展中不由得想起赵成才说过的一段话：

“过去，我也想把黑道当事业，混迹其中，从没想过放弃或绕行……后来，跳出这个圈子，静下心来，回味过去，才忽然惊觉：天天花天酒地，随心所欲，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自己诱惑自己跳了下去。这是一个令人迷惑的陷阱，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啥的陷阱，无论怎么挣扎都跳不出去的陷阱……”

“市里的水太深，我游不动了；山太高，我爬不动了；局太多，我猜不透了。当初就因为身在局中，很多事情考虑不过来，也来不及考虑——身不由己啊！但现在跳出了局，游离了深水区，以旁观者的身份回看过往，就豁然开朗、什么都看透了！”

陆峰恍然明白了，赵成才带自己这伙人陷入陷阱后，他也曾以局外人的视角暗示过自己，而自己却忽略了他那似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实则是他那敏锐思维所归纳出的血泪心声，也是有表有里、由浅入深的灵魂叩问。真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由此看来，陷入赵成才设计的陷阱，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自作自受。拿无知当个性，拿愚昧当真理，又在恶性循环中，使自己在一个个陷阱中不能自拔。

这该死的时间，如果他能停下来，让人们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悟透彻，然后再跟随时间一起出发，哪里还有这么多悔恨交加的人间悲剧？该死的时间！

流逝的年华，好似笔尖划出的数字一样，轻轻而过。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在向希望靠近，但也必须承认，我们生活的每一天也同样在向死亡靠近。所以说，且行且珍惜，向迷途道永别是真理，为余生谋幸福才是真谛。

纠结中，陆峰又迎来了狱中的第四个年头。

这一年，他陆续收到了杜大龙入狱的消息，洪大出狱后不久就患上脑血栓、得了半身不遂的消息，还有宽头在狱中突发心梗而死亡，挣脱了牢笼，也摆脱了世俗纷争……

第五年，陆峰又相继收到一些令他心里五味杂陈的消息：小伟煤矿生意兴隆，而且结了婚；杨萍也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小可将星岛酒吧干成了连锁店，还有他不想听到的消息：杨蒙被判了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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