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麻了。
自己和黄子澄研究了一整天得出的对策,甚至还几经复盘,确认没问题才跟老爷子提,你竟然敢说没脑子?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老爷子自己也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
倒不是他这句话有多惊人,而是过去的朱允熥,一直给人唯唯诺诺的形象,在自己的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也是朱元璋内心里瞧不上朱允熥最主要的原因。
毕竟,老爷子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
这里头堆积的尸体何止一座大山?
甚至,在赐罪的时候,要是你视死如归他还觉得对方是条汉子,要是敢求饶,他恨不得再拉出去鞭尸的类型。
今天看到一贯懦弱的朱允熥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不仅没觉得他无礼,反倒是来了兴趣。
“你...你倒是说说,我这条对策怎么就没脑子了?”
气急的朱允炆有些结巴,黄字他是只字不提呀。
面对老爷子和朱允炆的目光,朱允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脑海里仍在盘算,他需要确认自己的回答不能有明显的遗漏。
毕竟,朱允熥知道,老爷子嘴巴上没说,可这是实打实的在考核储君人选。
“刚刚不是挺有底气的,这就蔫了?”朱允炆幸灾乐祸道。
咳咳...
朱允熥润了润嗓子,沉声道:
“我想请问二哥,你说以国库存银十二万两置换成粮食,再以粮食作为修复泗河水渠的酬劳,咋听上去呢确实没什么问题,可赈灾时期,你这套根本走不通。”
朱允炆脸上狐疑了起来,有什么问题?
老爷子不由的挪了挪坐姿,这小子该不会真的看出来了吧,此事还是退朝后户部尚书夏原吉提醒咱才反应过来,莫非他自己就想到了?
“通常天灾过后,当地的商贾大户会收缩存粮,等百姓快要饿死了才愿意高价出售粮食。
你忘了,五年前淮南水灾的时候,不就出现了这个问题吗?
换句话说平日里十二万两银子可以购买二十四万石粮食,但在随着彭城粮食价格走高,根本就购置不到这个数目了。”
奇货可居!
好孙儿,凭自己的能力就看出了这次赈灾事宜的核心问题!
事实上,朱允炆找来黄子澄商量对策这种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老爷子的眼睛?
莫说是区区一座皇城,这锦衣卫的暗子可是遍布在了整个大明。
只不过他内心本就倾向于朱允炆,再说自己也确实没命令不允许找外援。
问题就出现在这,没有外援的朱允熥竟然一针见血的看透了赈灾问题,反倒是有黄子澄助阵的朱允炆却分析不出来。
难道,咱以前真的低估了允熥?
“我...我也没说一定要在彭城购买粮食,难道不可以在其他州县购买,再运往彭城不就行了?”
朱允炆露出机智的笑。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周边的粮食早就被这些商贾大户给抢购了,再远一些的,我就问你这路上运输成本和损耗得多少钱?等你运到的时候,百姓饿没饿死你知不知道?”
朱允熥要被他逗乐了。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是吧。
一旁的老爷子深深看着朱允熥,他现在说的这个问题,正是户部上下急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洪武十九年,淮南水灾当时是因为国库存粮丰厚,才化解了商贾们奇货可居的路子。
可眼下彭城的存粮仅有六万石,缺口至少在二十万石。
“不错,允熥,你这回确实是说准了,眼下户部正为此焦头烂额。”
朱元璋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
他想过,若是真的无法化解了,只能让蒋瓛带锦衣卫核查当地的屯粮商贾大户。
即时该抄家抄家,屯粮充公。
这种方法,看似简单粗暴也有效,可带来的后患也是不可估量的。
身为贫民出身的朱元璋骨子里愤恨贪官和商贾,当初要不是这些人他的爹娘兄妹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可愤恨归愤恨,处理不当,这种事情是可能引发一系列的恶果。
最明显的,若是朝廷杀商贾救灾民,日后传出去全国各地的商贾怕是都要惶惶终日,甚至携款出逃。
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但一个王朝的运转也离不开这群人。
所以,这是下下策。
“说准了解决不了,不也跟没说一样。”
这次考核的胜负已经很明朗了,朱允炆还是希望提醒老爷子,其实他朱允熥也没答出来,只不过是点出了问题。
我输了,但只是输了一丢丢。
“胜败乃兵家常事,咱当年还被陈友谅打败过,可最后不一样在鄱阳湖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而不自知,输而不反省。”
老爷子瞥了一眼朱允炆。
他的解释在朱元璋看来是死鸭子嘴硬,自己当年要像他这样,只怕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
“是,孙儿知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把朱允炆吓的心跳都乱了。
懂事以来,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重。
“皇爷爷保重龙体呀。”
朱允熥上前轻拍着老爷子的背,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嘛,难免争强好胜,日后孙儿会让着二哥的。”
啊这...
孙儿你有点飘呀,你是他弟弟,不是他长辈。
老爷子要被气笑了。
“你们兄弟间一定要和睦,这比什么都重要。”
朱允炆被气的满脸通红,可现在的他哪里还敢说话呀。
好你个朱允熥,等着吧,这事没完!
“皇爷爷,和睦,一定和睦,不过...”
朱允熥一脸为难的看向朱允炆,“我想日后让着二哥,今天怕是不能让呀。”
兄弟跟我心连心,我跟兄弟动脑筋呀...
“何意?”
“刚刚二哥说我只是说准了问题,却解决不了,这事他说错了。”
“难不成你有办法解决?”
朱元璋咂了口茶,看向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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