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觅长生
第二章 老道士进城（旧版）

老道士慢悠悠走到集市中，这边瞅瞅，那边看看，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空的卖药材的地摊，把身上道袍一脱，往地上一铺，把左手阴阳八卦幡往地上一插，神情收拾收拾

“瞧一瞧了看一看了，新鲜出炉的阳春草，血阴花，止血丹，止血化瘀喽，打猎必备喽，还有我老道独门秘方回阳散，应有尽有，回阳散今年开业大酬宾，只要一百文，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喽”

“为老不尊，下流”

“老道士，你修仙修的咋样了”

“哟，这不我们张老仙师么”

老道士听着周围街坊的取笑也不在意，摸摸胡须自顾的说着

“你们这群小娃娃，老道我年过七十，上山下山如履平地，再看看尔等个个的年不过半百，浑身毛病，嘿嘿，如何来的面皮相比老夫”

周围人一看老道士油盐不进的脸皮功夫，日益精深，也是哄笑一声，尽皆散去

老道士虽然经常满口不靠谱，但是一手医术也算出神入化，在清风山附近也算博了个名声，自己练的一些药剂颇为畅销，日子虽不算宽裕，但也说得过去。

“小李子，你那边有啥好货，咱们换换，我拿回阳散跟你换”，老道士挤眉弄眼跟旁边年轻人说

小李子是一个老道士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在附近山林打猎为生，算是周围为数不多讲道理讲礼貌的年轻人。

“仙人说笑了，小子年轻体壮，自不需要那玩意儿，不过现在还没卖出去东西，拿一张皮子跟你换两包止血药可否？”老道士满不在意的点点头，“给给给，拿去，你小子跟你老爹一样，整天垮这个脸，没意思”

过了会儿悄悄的绕到老道士身边戳了戳，小声说道“来点儿回阳散”

哎，人心不古，老道士瑶瑶头，一个个道貌岸然之辈，老实巴交的小李子都变了，这世道。竟有脸说老夫为老不尊，每次都回阳散卖的又好又快。

……

夕阳已近，老道士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伸伸老腰，舒爽的发出一声呻吟，嗯，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死鬼师傅啥都不靠谱，这一手炼丹术倒是不错，老道士穿上道袍，拿上行装跟周围小贩招呼一声，进城，开展下一项业务去咯。

修行嘛，吃不饱咋修行，修行不是枯守青灯，打坐参禅，修行先要赚钱，赚钱才能修行，为了成仙，不寒碜。

世界观具有实践性，人有人的世界观，神有神的世界观，万物有灵，在绵绵无期的岁月长河中，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亘古不变，世界观的基本问题是意识和物质、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而人生意识正是人们的世界观的不断更新、不断完善、不断优化的过程。

当然老道士的人生意识从年轻到年老从未变过，嗯，嘴上从来没变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一定能得道飞升，求得长生，然后想干嘛就干嘛，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吃一道菜天天不重样，把所有山川江河阅个遍，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间任我快活

......

老道士这么多年来也不是只在清风山上瞎逛的，老道士早年也随自家师傅走南闯北谋过营生，下山济世救人，美其名曰见过大世面。师傅临死前摸着他的头，为师一生清贫，祖师留下的家底就剩这么一个道观了，为师走后你就收拾收拾下山谋生去吧，你还算是有点根骨，你要是不想安安稳稳这么过一辈子，老道我也还给你留了一条路，山门东北角有条小路，几十年没走过了，你师祖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说完拿出了一个石牌，拿着这个去那边找一个爱知修道学院，据说里边就有得长生的法子.......，说完就咽气了

据老道说当时他把师傅下葬，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然后就下山置办粮草准备求仙路去了，然后找到清风山东北角师傅说得那条小路......路呢？然后就找到那块上面已经长满杂草的石碑

扒开一看上面四个大字“仙路无悔”

老道士满怀欢喜，自以为成仙有望，却不想沿着那条路走了两个时辰就又回来了，没办法，路没了，处处通往悬崖峭壁，时不时得还有狼嚎兽吼，吓得一溜烟就回来了，连个仙的味儿都没闻到就回来了。

从此老道士也不想着求仙问道了，除了平时放不下面子嘴硬几句，就想着把道观好好收拾收拾，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后来师娘上山后，没两年，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老道如是说道，修仙何求也？可惜了我的万贯家财，和我家那几十亩地，不然过个地主老财主的生活岂不乐乎，岂不美哉，...，如果条件允许跟当家的商量商量再娶一房小妾也不是没可能，结果，回望少年事，不懂事矣，现在肚子都吃不饱了

生活呀就这样，人都是会变得，老道士年轻时也是整天嚷嚷着要出人头地，吵着炼丹修仙，修到现在早就被柴米油盐磨得满头白发，满脸风霜，眯着一对小眼睛整天跟山下的王寡妇砍价

......

清风城是隶属于大风王朝的一个东南重镇，当然了对大风王朝大部分民众来讲这个天地间是只有自己一个王朝存在的，所以讲东南重镇只是好听，数千年前或许有重兵屯守，如今只是一个借着东南群山发家的十八线小县城，坐井观天也不外如是也。

文明的演进是一个多元复杂作用的结果，王朝四周都是大山，与世隔绝，早先这片地域只有几百部落，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在七千多年前，各部落相互吞并，形成了初步的地盘儿意识，随后千年由于缺乏物种抑制，人口大量喷发，这块盆地逐渐割据成数个国家，有欲望就会有发展，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五千年前，大风王朝自黑山白水起家，一代君主凌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统所有割据势力，之后到现在为止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和谐的封建社会，由于没有外敌觊觎，导致王朝产生死水效应，有点像中世纪的欧洲，也有点像蜀中早期的统治结构，发展缓慢，越趋稳定。

当然这个稳定指的是这个王朝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姓氏，下边的升斗小民跟韭菜一样长了一茬又一茬，死了一代又一代。偶尔能推动社会发展的一些生产资料大部分是来自于山外来客偶尔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

老道士闲来无事研究过清风王朝的历史，根据几次社会较大发展节点的时间空间节点，心里也也有一个大致的推断，这个王朝虽然四周都是无尽山脉，但是北面应该是有通往外界的道路的，当然了老道士也曾好奇过，怕是山外边的世界要比这里先进不知道多少岁月，曾经也想过出去寻个机缘，但是自从师娘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想过这些事情，观里小娇妻在床，何必辛辛苦苦去寻找那未知的路呢，不去，终究是女人影响了自己修行的速度

......

老道士离了城外客栈，然后就悠哉游哉地朝着这个大土城去了，口中默念南华经，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清风城墙是石头泥土和树枝混在一块儿的土城墙，是清风城上个百年，因为人口扩张修建的最外环，又因为现在也没有战争，所以自从修建以来就一直在那儿立着没人管，实际上，现在的清风城早已经没了明显的界限...

城墙中间挂着一块板子上书“东门”，然后上边有个小房间里边还有一块儿镶金的匾上书五个大字“清风城东门”，一旦朝廷派人来巡查，就会有人把木板子拉上去换上镶金大匾

据说城主最近一直在向朝廷上奏，说清风城池老化，有倒塌风险，一遇到大风天气，满城都是黄土，有损朝廷威仪，需要朝廷拨款修缮城池，增加城市绿化面积，预防风沙，抵御水土流失，如此这般，才能招商引资，吸引外来人口。毕竟现在朝廷的绩效考核越来越严，面子上总得能过得去

老道士来到清风城内，熟悉的沿着街道七拐八拐就到了一个棺材批发广场，然后把阴阳八卦幡往旁边一立，然后照例把道袍一铺，往上边一座，把龟壳往道袍一摆

“今天白事做法开业大酬宾，只要八八折，附赠买一送一活动，仅限今天仅限今天了”

老道士摆了三天摊，做了几家白事，得了些许银钱然后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山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跪祖师爷了

第二天天不亮，老道士就熟练的收拾了行当，熟练的去南市买了点油盐酱醋，割了两斤肉，打了一葫芦酒，打量了下满是补丁的道袍，想想现在又有钱了，就又去东市割了点花布，去书市买了点最近的怪异杂谈，奇-淫巧计，想买本言情小说，随后又摇摇头，买了本新出的菜谱，杂七杂八的往药篓一塞，这次下山的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老道士就这么几十年如一日的过来的，日常所思所想所为尽是柴米油盐，也算是人生得以修行的另一条路子了

老道士一晃一晃的身影在早上刚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拉的老长老长，依旧如下山时随意洒脱，茫茫无尽修仙路，修哪门子仙啊，平平淡淡的生活面前，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宏图伟愿都会磨得一毛不剩，想想自己年轻时那不切实际的梦，嘿嘿一声，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黄粱一梦，回首往昔，也只是平凡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