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第一魔头求出山
五、捅刀子一定要快（旧版）

北地的风雪似是永不停歇，大而密的雪花如春雨绵绵。

一位僧人凭空出现在这茫茫雪地中，他穿着杏黄色的僧袍，看起来很是单薄。

奇怪的是，僧人身上片雪未沾，那雪花好似有了灵性，竟纷纷绕开了僧人。

僧人一双狭长的眼睛环顾四周，手中做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沈施主既在此处，何不现身一见。”

“果慧大师好本领！这幻阵我耗费了数年心血，不曾想被大师一朝看破！”那声音甚是豪迈，随着一道身影出现，那风雪也就停了。

“沈施主，我为天下苍生而来。你却次次避而不见。”僧人清廋的面孔中多了一份愁容。

来人现出真容，与他豪迈的声音比起来，他似乎文雅的过分。头上扎着个夫子礼，一身月白长袍，手上持着黑色折扇，腰配玛瑙软玉。眉目精神，脸上则留着两撇油光发亮的胡子。

一比之下，样貌平平无奇，甚至穿着单薄的慧果好似与这人来自两个世界。

“大师不必劝我，我在父母坟前发下重誓绝不参与朝廷中的事。就算国破家亡，我也不会出手。”

僧人重重的叹息一声，“沈施主，国破之下焉有安卵。他国武林奇人异士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我们武林却为魔头之祸四处征伐，无有新力。国有宦官专政，民不聊生，军队乏力，兵不识将，我等只盼天子一朝醒悟，改换天地。不然，真到国破家亡的那一天，我们都是他国之奴隶。”

“这些与我何干，我敬重慧果大师一身高超佛法才没有口出恶语，你若让我对那狗皇帝卑躬屈膝，卖命效力，知节万万不能从命了。”沈知节冷冷地看着他。

“阿弥陀佛！佛法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求施主为国效力，但求施主抵御他国江湖之狂魔。沈施主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大周之中无人出其右。齐国狂魔拿天图入我大周，此人武功奇高，兼有一身奇淫巧技肆意屠戮我大周百姓，江湖儿郎众多偏偏无人可以制他。为今之计，只有请沈施主出山了。”

沈知节浑不在意，手指打着无名拈花，道：“江湖上有个周天王，还有个林盟主，对付一个拿天图不是绰绰有余。何必再让我这个闲散醉汉参合一脚。”

“沈施主有所不知，这拿天图刚入大周武林，林盟主就广发英雄贴召集天下英豪准备对付他。可就在第二天，林盟主庄子前的大门上就被拿天图用腌臜之物泼了个遍。拿天图还在门前留言“屁的大周武林，都是一群吃大粪的废物。”林盟主大怒，领着三千英豪在山中追了他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他跑了。”慧果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周天王毕竟老了，一个老人怎么与一个狂魔争斗。”

“嘿嘿！这江湖就没几个武学奇才凭空出世吗？看来是真的无人可用了。”沈知节摇头晃脑，若有所思，“要是陆清秋还在世，这狂魔又算的了什么。”

“沈施主，贫僧那时也听林盟主也说类似的话，“若是我陆大哥在此，这一个小小狂魔又有何惧，一剑斩了便是。”想来，林盟主也想念陆大侠吧。”

沈知节举目四望，忽而寂寥的说：“是啊，想必每个人都记得那段日子。世上这么多自称武学奇才的人，在我看来，都是狗屁不如，这百年来只有三人才真正称的上武学奇才。”沈知节手中的折扇缓缓打开。

“哦，不知沈施主所说的这三人究竟是谁？”慧果有些好奇的看向他。

“其一嘛，自然是那百年前的百死道人，自创天下第一奇功长生诀，纵横武林未有敌手。第二人，除了陆清秋还有谁呢？十六岁时初入江湖，任何武功一看就会，一学就精，集合百家武学之长，自创天罗剑经，一剑破万法。十年间斩尽邪魔，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神清气爽。至于这第三人嘛，嘿嘿，不可说，不可说。”沈知节浅笑几声，没有说出第三人的名字。

“看来沈施主还是有所顾忌，这人想必是魔教中人。”慧果合什礼，随后道：“朝堂之事不论，江湖上的事必须要管一管了。我知沈施主当年心灰意冷不想踏足江湖，我白马寺亦是如此，可江湖风波从未停歇，前几年南北两地十四州个个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意。之后长生诀出世又引出魔教正派百年之争，现在外敌来袭，大周江湖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让我等惊心胆颤。白马寺无能，空有力挽狂澜之心，无有达济天下之力。佛法无边，却普度不了众生，阿弥陀佛，贫僧惭愧。”

“朝堂也好，江湖也罢。我沈知节一个山野村夫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大势。”沈知节无力的摆手，“慧果和尚，我能解决的只有自己的一日三餐。”

慧果微笑摇头，“沈施主……贫僧不迎风雪，是风雪迎贫僧。施主若不是想出力帮忙也不会见贫僧了。”

“好一个贼秃驴！心思多的很！”沈知节气恼的骂道，“说让我对付拿天图，后面又给我讲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是在逼我出手吗？”

“请沈施主出山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对付拿天图，后面的事也是无可奈何。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事非是沈施主出手不可，不然日后生灵涂炭，慧果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沈知节戏谑道：“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下了地狱也是好福气，这么多冤魂厉鬼等着大师的善心超度。至于沈某没那个善心，还想着多活几年，不急着下地狱。”

慧果抖了抖身子，吐出一口热气，“善哉！善哉！沈施主多行善事，不会下地狱的。贫僧知道世上无有亏本买卖，此前确实强人所难了点，不过，沈施主会得到相应的善果。”

沈知节嗤笑一声：“下了地狱又会有什么善果，因果纠缠，最后还不是一个利字。”

“既得了善果，又如何下得了地狱。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恶人都能一念成佛，无牵无挂。沈施主又在害怕什么？”慧果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看透什么。

沈知节见慧果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念头，忽觉得意兴阑珊，道：“我只会解决问题而不是消灭问题。”

“如此就够了。”慧果双手合什，做个了佛礼。

“风雪不来迎我，贫僧自去。阿弥陀佛！”念了佛号，不久后慧果就在风雪中飘零无踪，好似从未来过。

沈知节仰望苍天，目光微沉。

“这里原来没有白云啊……”

——

龙向天一行人追至洛施雨的马匹时，那马儿正无力的躺在雪地中，喘着粗气，而周围雪地上一片鲜红。

“tmd被那小娘们骗了！”龙向天怒极，走到那马儿面前拖起马头用力撕扯。

撕啦——！

“吁！”那马儿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就被龙向天残忍的分尸。

腹脏中的器官如雪花飘落，蒸腾的热气在雪地上形成一个怪圈，久久不散。

一些人面露难色，剩下的一些人面无表情。

“龙兄，还是快些回去吧！再生气也是无用功。”司马彦半眯着眼，收紧了身上狐裘。

龙向天啐了口地上的马匹尸体，冷冷道：“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启程，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司马彦也不恼龙向天的无礼，反而在一旁默默微笑。他从来都是这样，以一个下人的姿态对待龙向天，谦和有礼。笑是他进入庄子的第一课，多年来，司马彦已习惯了龙家人的喜怒无常。低贱的奴才往往非常狡猾，他们奉行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这是一种古朴的习性，它隐藏在每一次卑躬屈膝里，每一次谄媚的微笑中，这不是白费功夫，他们相信某一天必有回报。司马彦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也始终坚贞不渝的相信它。所以他喜欢借出微笑，期待着回报到来的那天，也许是明天，或许就是现在。

于是他动手了，是如此的迅速！那样的不可思议！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那把短剑就藏在狐裘中，黑色的狐裘在白雪中优雅的旋转，惊慌的众人彼此抽出刀剑，向对方无情的砍去。

龙向天呆呆地看着那把刺中心口的短剑，那短剑不偏不倚的正中要害，显然短剑的主人蓄谋已久了。他还没从追捕洛施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就要命丧黄泉。

司马彦正如他初到飞龙山庄时那样，笑的灿烂无比，像冬日里的暖阳一样美好。

吼！——龙向天对着风雪长啸，他早该注意到的，每一次微笑里的含义，那是一种渴望，更深层的渴望。奴才不会是一辈子的奴才，你的奖赏对于他们来说是应得的，他们需要更多。比如——成为主人！

龙向天通体生寒，他感觉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再高明的武功也无法救活一个死人。

司马彦仍和煦的笑着，这就是属于他的回报。现在，他要收取果实了。

“好一颗热血头颅！”这是龙向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明白这是胜利者的宣言。司马彦不必对他出言羞辱，再多的废话都不及胜利的喜悦。他成功了，他背叛了飞龙山庄。

这是一场混乱的背叛，被杀者和杀人者都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对于背叛，杀人者们骨子里就带着这种嗜好，并无太多情绪。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能给予相应的报酬，他们不介意主子是人是狗。

司马彦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地尸体，那些失败者就是这样，只能冷冰冰的死去，再没有机会呼吸清新的空气，喝上一杯滚烫的茶水。

“去找那个女人，我要活的。”司马彦发出了他成为主人以后的第一道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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