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
第十七章 探望燕妃（下）（旧版）

【梧桐苑】

陆薰玥听了夜洵的这一番言语，知道他心中很不好受，便让林嬷嬷搀扶着自己缓缓地走到夜洵的身旁，紧紧地抱住了他，耐心地安慰着怀里这个十分伤心无助的男人。

在陆薰玥的心中，夜洵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贤明君主，在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丈夫。陆薰玥本以为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半分，更不可能会出现精神崩溃的状况。可现在，夜洵就像一个没有糖吃的小孩儿一般，既委屈又可怜，蜷缩在她的怀中，悲痛不已。她虽没有经历过夜洵的过往，但她知道夜洵此时定是痛苦极了，陆薰玥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很是心疼夜洵。

【冷宫】

一位面容枯槁，十分沧桑的妇人躺在冰冷的石板床上，妇人双眼凹陷，面色憔悴极了，有气无力的喊着:“洵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看霜儿？霜儿一直都在等洵啊，就快要等不到了。”妇人的眼泪已经流到干涸，双目无神地盯着周围幽暗的环境，绝望至极。

突然一位男子疾速跑进冷宫，当他看见躺在石板床上的虚弱不堪的妇人后，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妇人的手，悲切地哭泣着。

妇人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却并未认出来是谁，喃喃低语地问道:“你，你是谁啊？”

夜洛天看见燕妃如此，悲痛欲绝地说道:“母妃，是儿臣啊，你不记得洛天了吗？母妃，儿臣这些年来好想你啊。都是儿臣不好，儿臣应该早来看您的。”说罢，还将妇人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任由妇人粗糙不已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脸。

“是天儿啊，我的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母妃都认不出来了。母妃记得那时候的天儿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母妃都十年没见到我的天儿了。好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啊，母妃被打入冷宫后有没有连累你受罚？想必定是有的！外面的那些人，全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我一倒台，外面定会议论纷纷，你定吃了不少苦头，都怪母妃，是母妃害了天儿，不然就凭着我儿天之骄子，智勇双全，早就会大展宏图，有一番作为了。都怪母妃，都怪母妃......”说罢，燕妃竟伸手打起自己的脸，责怪自己拖累了夜洛天。

夜洛天连忙拉住燕妃的手，焦急地说道:“母妃你这是干什么啊？孩儿过得很好，父皇也并未薄待儿臣。眼下其他的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母妃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切忌大悲大痛啊。”

妇人不禁咳了几声，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嘴唇发紫，面色苍白，强拖起身子喘着气说道:“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你父皇始终不肯原谅我，现如今我已经见到了我的天儿，母妃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见你父皇一面，母妃有好多话想要和你父皇说，只需一面，这样一来母妃也能放心的去了。”

“母妃您可千万别说什么去不去的，母妃你定会无恙的，至于父皇，他，他也一定会来看您的，只是父皇现下忙于政务才没过来看您，等他忙好了定回来的！母妃，您务必要放宽心才好。”夜洛天宽慰着燕妃。

燕妃和夜洛天正聊着，冷宫外面便传来声音:“梅婕妤到。”林嬷嬷搀扶着陆薰玥缓缓踱步到冷宫之中，来到燕妃的身旁。林嬷嬷是个眼尖的，看见夜洛天也在此处，便立马行礼参拜道:“老奴参见三殿下。”

陆薰玥知道夜洛天也在，便轻柔地说道:“三殿下也来探望燕妃姐姐。”

夜洛天淡淡的答复了一声:“嗯。”看着日思夜想的陆薰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夜洛天心中竟百感交集，他曾幻想过无数种和陆薰玥再次相见的场景。但他从未想到的是，自己与陆薰玥再次见面是在冷宫这种场合，还是母妃病重的情况下，内心很不是滋味。

燕妃看着面前这个美丽温柔的年轻女子，又听到别人唤她梅婕妤，有些苦涩地说道:“看来君上不来见我是有原因的。有如此美丽的嫔妃相伴君侧，想必早就忘记了我这样一个粗陋不堪、不忍直视的丑老太婆了。宫中这些年来，想必添了不少新人吧，我一个冷宫旧人，也只有到了快死的时候，才有人来看两眼。怎么？梅婕妤来冷宫有何贵干吗？我与你素不相识，难不成是梅婕妤太闲了，还专门来冷宫看我的笑话？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

陆薰玥听到妇人的些许尖酸刻薄的言语，并未生气，而是先毕恭毕敬地对着妇人行了个礼，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宫虽与燕妃姐姐并不相识，但君上曾和本宫谈论起您。从君上的描述中，本宫也大概了解了燕妃姐姐的为人。今日前来，也是因为陛下近来繁忙于政务，无法亲自前来，才特地派臣妾前来探望。只可惜本宫眼盲，无法亲眼目睹燕妃姐姐的容颜。”

“君上，君上他，他难道还记挂着我吗？他是怎么与你谈论我的？他不是应该恨透了我害了皇后，所以这才不愿来看我一眼。”妇人听到夜洵还记得自己，苦涩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君上的确是对燕妃姐姐害了皇后娘娘一事有所怀恨。但君上对本宫说的最多的并不是责怪您害了皇后，而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原本善良纯真地的您。君上也知道燕妃姐姐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对他也是矢志不渝，如若不是这后宫的肮脏沾染了您纯粹的性情，您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君上恨的，是自己失去了如此美好善良的燕妃姐姐。”陆薰玥说道。

妇人听了此番言语，不禁低声抽泣起来，呜呜咽咽地说道:“洵啊，没想到你还记得霜儿当初的好。是霜儿，霜儿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绾绾姐姐，霜儿只是太爱你了，一心只想要将你据为己有，每次看见你对绾绾姐姐的好，霜儿便会十分心痛，果真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霜儿也不曾想自己会变成这副可憎的模样！洵啊，霜儿知道错了！如今霜儿也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霜儿，霜儿此生便也无憾了。那年花开半夏，洵说霜儿的舞姿翩翩，无人能比，霜儿便记了一辈子......”妇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没有声音发出，燕妃再没有力气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燕妃走了，没有痛苦，反而面容之上留有一丝浅浅的笑容。

燕妃一生都为了夜洵而活，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当她知道夜洵还记挂着自己曾经的美好，她便再无遗憾，安安心心的去了。

“母妃！！！”夜洛天看见燕妃去了，悲痛欲绝，大声哭吼着。

陆薰玥知道燕妃去了，也知道此时的夜洛天一定心痛不已，悲痛万分，便缓缓开口安慰着夜洛天:“还请三殿下节哀，生者坚强，逝者才可安息。燕妃姐姐最后是了却了心中的心愿才走的，想必九泉之下也会安详。”

夜洛天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陆薰玥，有些话堵在心口却又说不出来，又加上母妃的离去，既感激陆薰玥内心却又悲痛万分，心情复杂极了。

【御书房】

“君，君上，燕妃她，薨了。”莫离急匆匆地来报。

夜洵听到燕妃薨了的消息，一时竟没站住脚，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不由得皱眉伤感，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但夜洵并不想让旁人看出来，便强撑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很快就将悲伤掩埋了下去。夜洵招手示意让所有人都退下，待只剩下他一人在御书房时，他才放声痛哭出来。

“霜儿，朕想起那年中秋，你月下起舞，犹如月神嫦娥，甚美。只可惜，今日的月亮，不够圆。”夜洵失落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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