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第二十八章 旧人相见情如故 万般无奈皆是命（旧版）

魔界

素日里热闹非凡的魔殿今日格外的冷清，莺莺燕燕不见，莺歌燕舞也不见，有的只是静静闭目端坐的无道。

“轰”的一声，魔殿被打开，血瞳独身一人走进。

“你回来了。”无道心中一紧，瞬间睁开眼睛，待看到只有独身一人的血瞳时，眼中顿时闪过失望。

略带落寞的站起身走向殿中道：“此去他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元缨将军与属下说了许多，不知魔尊想知道些什么？”血瞳带着戏谑的笑意回话道。

无道毫无波澜的转身道：“你挑些有用的说吧。血瞳，你说他不愿回来，可是还怨恨于我。”

这时元缨悄然的出现在殿中，他眼中带着心疼与愧疚望了眼无道，随后垂首望着地上。

血瞳好笑的望着两人，笑着道：“怨不怨恨，属下也不好说，魔尊还是自己问问元缨将军吧。”

“尊主。”

无道心中咯噔一下，迅速的转身，在看到元缨那一瞬，他的眼中闪过惊喜，眼眶也微微泛红：“你回来了。”

“尊主。”元缨眼中泛红，跪立于地上。

无道快步走过去扶他：“快起来。”

“尊主，元缨愧对于你的大恩。”

元缨与无道都眼眶泛红，相互握着手腕，两者真情流露，亲若父子。

血瞳此刻竟也有些感触，深感自己多余，他作揖行礼道：“魔尊与将军慢聊，属下便先告退了。”

“等等。”无道出声阻止：“你便留下听着吧。”

“嗯？”血瞳惊讶了下，见元缨点头他才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他以为这便够让他惊讶了，谁知这时的无道竟直直的向他走了过来，亲自扶起他：“不必这么说跪便跪，本尊并没那么讲礼，魔界也没有那么多礼节。

为魔便已经很苦了，如果再如神界那般束缚，那不是更苦嘛，已经这般了及时享乐才是正道，自在些吧。”

“是，谢魔尊。”突然面对这么感性的无道，血瞳真是有些不习惯，毕竟从前无道对他都不假颜色、冷漠疏离的。

无道自然看出了血瞳的诧异，但是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转脸对着元缨道：“元缨，如今血瞳刚接任魔界大将军之任，军中刺头总是会生事滋事。

你执掌魔军那么些年，对付他们最是有经验，在离开避世前，可要好好传授一下给他。”

元缨明白无道这是彻底接纳血瞳顶替他的位子，也彻底放过他，让他避世了，这让他不由心中轻松，笑着回应道：“是，元缨会的。”

这时的血瞳也是明白了无道的意思，他的心中竟罕见的涌现一股暖意。

‘这便是被信任接纳的感觉嘛。’

“要说正事了，元缨，此次本尊召你回来是为了一件事关彼岸的事。”无道此时满脸的严肃。

提及此事，元缨也严肃起来：“尊主要问什么，元缨已经知道。

依着元缨这么些年对彼岸的了解，那些话该是真的。”

“什么！！！”无道皱眉：“确定吗？”

————

鬼界

彼时又是亥时三刻，世间之亡灵受鬼界之力指引，本能的向着鬼门走去，而刚刚亡故的临风便也是其中之一。

顺着鬼流，他一步步的靠近奈何桥，因为是被砸死，他的面目狰狞模糊，思绪也十分不清楚，甚至于是呆滞的。

月莹端起碗递于临风面前道：“公子，该饮孟婆汤了。”

“这是哪？”临风反应迟钝的望向月莹，本能的他觉得自己心愿未了。

月莹略带叹息的道：“这是奈何桥，饮了此汤，过了此桥，你便可再度轮回入世了。”

“奈何桥。”临风喃喃自语：“奈何桥，忘川府，忘川府，白莲。”

脑中闪过一丝清明，临风反应过来，口中呢喃不止：“这是鬼界，鬼界，她在这，她在这。”

临风环顾四周并未见白莲，便激动的跑到桥边向下望去。

“公子这是怎么了？”月莹知晓彼岸正在闭关，恐面前之鬼生事端，扰了彼岸清净，不由蹙眉，极力的安抚道：“若有事可与我说说，莫要激动。”

临风转过头望着月莹，只觉眼熟，猛然想到：“是你，前辈白莲她在哪，她还在鬼界，对吗？。”

“白莲？”月莹面色微变，挥手划出结界，将其余各人都隔绝在外。

接着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找白莲做什么？”

“前辈，我是沈临风，我们曾在凡间有过一面之缘的。”

“沈临风？”月莹微微蹙眉思索，脑中闪过片段才回忆起面前之人，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是我，前辈，求你让我见一见白莲。”沈临风情绪有些激动，满目模糊的脸也不自觉的向着月莹面前凑去。

月莹微微错脸躲开：“白莲她早已转世，你莫要纠缠不休，早些投胎才是。”

结界外的众鬼，一边有序的排队投胎，一边偷偷的向着月莹那边看，有眼色的小鬼都给宿离报信去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临风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白莲她明明说过，她以永世不入轮回侍候灵君，换取了……，她真的入了轮回吗？”

“自是真的。”月莹转过头来，直视那惨不忍睹的面庞，心中泛起不忍：“前世之事莫要纠结了，早些投胎去吧。”

“投胎？”临风自嘲一笑，摇头道：“我欠白莲那么许多，怎能就这么心安的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重新入世。

我要在这奈何桥等她。”

“胡说些什么，鬼界岂是你想逗留便逗留的。”

“前辈，前辈我求你帮我。”临风跪下来：“我不会给你找什么麻烦的，只是在桥边站着，等白莲再入鬼界时，看她一面便好。

我，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唉。”月莹无奈叹气：“你这是何必呢，你都不知她重世投胎为何，若她为神，你又要等她多久？”

“多久我都愿意。”临风坚定的回答月莹。

“真是一对痴男怨女。”月莹一时感慨万千。

“这是在做什么？”

宿离此时赶来，强行进入了月莹设立的结界中，他是收到小鬼的报信，说是孟婆与一不知明男子有情况，这才赶来，可现在看着这面目模糊之人，他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你怎的来了？”月莹见到宿离微微诧异，随后看向结界外的小鬼，见他们目光躲避，顿时明白了一切。

冷哼道：“他们真是愈来愈多嘴了。”

宿离也不反驳什么，还附和着月莹道：“是有些多嘴，还小题大做没有眼力见，等回头本王去求彼岸灵君，让她帮着整治一下。”

“那倒也不必。”月莹制止道：“回头我说说他们便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他们让你心中不畅快了，就该罚。”宿离继续拱火道。

“真不必了。”月莹此时真是一点不悦都没有了，还担心起小鬼道：“他们也是关心我，怕我出什么事情，不算什么大错。

况且彼岸仙此时正在闭关，需要清净，你不可随意去打扰她。”

“她又闭关了？”这下轮到宿离不解了：“她从前只是隔个千年闭关一下，如今闭的倒是勤了许多。”

“那彼岸仙这些日子遇到了多少事情，忙了那么许久，累了也是情有可原，想歇歇更是正常。”

“呵，是，你说的有理。”宿离看月莹那护犊子的样子，无奈摇头，满眼的宠溺。

带着笑意转头一看，那么个面目全非的脸庞，也是让宿离吓了下：“这是谁？你认识的吗？”

“哦，这是，我在人界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人界？”宿离若有所思，心中已然明白面前之人是谁：“是朔月为他那徒儿寻的夫婿吧。”

“是。”月莹微微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宿离微微一笑道：“你的事，我什么不知？”

“那你也知道，我……，我做的那些糊涂事了。”

宿离怔了怔，点头道：“我知道。”

月莹心中一阵脱力，还带着难堪，身子也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她从不知道自己那般难堪的往事已被发觉。

“你知道那些，该对我很失望吧。”自嘲笑笑：“我根本不是你心目中那般良善、纯良的样子，我也曾是这世间最恶毒之人，毁了一个女子，不，”

月莹抬头看看临风，又垂眸道：“是三个无辜之人的人生。甚至于无形中伤害了那么许多的人。”

宿离带着笑意道：“你若是这么想，还真是错了。”

月莹不解抬头。

“你知道我们初遇时，为何我那般轻易的就将你留在鬼界吗？”

“嗯？我还真是不知。”

“我有一件事，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宿离挥手将临风整个人都困住，随后继续道：“你知道，六界那么许多生灵，为何偏偏我是鬼王吗？”

“不知。”月莹此时也有些好奇：“天地初始，你便是鬼王，那么些年，从未变过，你也真是厉害。”

“厉害？”宿离苦笑：“那可不是我厉害，是宿命厉害。月莹，我与旁人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我是被宿命选中的人。”宿离苦涩一笑，手指抚过双眼，那双全白没有瞳眸的眼便显露出来。

月莹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挪动半步：“怎会？”

“我其实从看不见这世界种种，万物之灵，我亦只能看到灵魂罢了。”

“你……”

苦笑着垂眸：“从我有意识起，脑中便有一道声音告知我，说我存于世间之意义，便是维护六界之平衡，掌管生灵之轮回。

这世界如何，我从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眼不辨万物，只辨善恶。万物之灵，于我只是一缕灵魂。

一世为善者灵魂会纯净美丽，一世为恶者灵魂会污秽肮脏，辨明善恶，我便会为其安排轮回，再入六界。

六界轮回台其实只是幌子，真正掌六界众生轮回的从头到尾其实只有一人。

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有失误时，将该入神界之灵打入魔界的时候。每每照着铜镜，我看着镜中灵魂已经浑浊的自己，我都会觉得万般的嘲讽。

而你是我目前见过最为纯净的灵魂，你不知道，你的灵魂甚至是带着色彩的，我之前从未见过。”

宿离抚上月莹的脸，慢慢的摸索着。

“你累吗？这么些年这般忙碌，你累吗？”月莹缓缓张嘴询问。

宿离笑了起来：“莹儿你知道嘛，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问我累不累的人。”

“那你累吗？”

宿离静默许久，随后抱住月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道：“累，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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