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第十九章 荷花池（旧版）

初夏的雨天，空气潮湿温润，风有点凉凉的，沾在皮肤上凉爽又惬意。再过两个月就又是一年立秋，我就满周岁了。我并不奢望我会有一个盛大的周岁宴，因为我听说前世的自己没有这个待遇。我最兴奋的是，到那时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讲话了。

师范学院里有一个荷花池，植物比人对季节更加敏感，此时己经有荷花花苞长了出来，比荷叶高出一头，立在水面上。妈妈抱着我跟在爸爸身后，正在去往饭堂的路上。饭堂的饭菜很好吃，我能在那里吃到咸的米粉，细细的，入口即化，像米糊一样。妈妈也很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关键是不用花她的钱，全用的爸爸的饭票。想到饭堂，爸爸的肚子都饿了，他正一心一意往那里赶，顾不上欣赏沿途的风景。

在一片荷叶面前，我看到了那件黄色百褶衣领衬衫。只见那个红苹果一样的姑娘站在池子边，她没有打伞，风不时拂过，她的衣领在风中不时翻动。不得不承认，玲子特別会挑地方站，她站在那里就像出尘的荷花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过路的同学无论男女都对她侧目，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看到了我，伸出两根指头对我招了招，俏皮的样子真好看，我心想，要是有相机拍摄下来效果一定不错。

只是她站在这里在干嘛呢？难道在欣赏美景吗？她那么引人注目，妈妈也注意到了她，只觉得瞬间自信心受到了打击，又不得不强作镇定来面对对面的不速之客。她多想挡住爸爸的视线，让爸爸看不到她，然后蒙混过关的应付过去。偏偏爸爸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我一直以为爸爸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过遇到认识的同学打个招呼不关什么君子不君子什么事。

“早啊。”爸爸对着玲子点了下头。

“你们早，贾中龙同学，还有姐姐和小妞。”

“…”妈妈不知该怎么说，一时怔住了。

我决定给妈妈挽回一局。

“阿姨。”我对着玲子喊了一声，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玲子看到我开口，有些惊讶，又是惊喜，我看到她眼里有喜悦的光芒。哪个大人能抵挡得住小孩子的可爱，我长得又白又胖，又软又萌，瞬间就能融化玲子的心。玲子一下子就被我征服了，她往衣兜里上下翻，像要翻出点什么出来，最终没能翻出点东西，遗憾得低下了头。

她是想给我一点小糖果什么的吧，不过事先没准备。

“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玲子说。

这不好吧，一朵花似的女孩子跟着一家三口，也太招摇了，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呢。先不谈别人怎么想，妈妈就已经怀疑玲子的动机了，她在这儿这个玲子就这么明目张胆，以前她没来时玲子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原来玲子是在这儿等着爸爸呀。爸爸什么时候收获的小迷妹？这个我错过了。

“不好。”趁着爸爸犹豫不决的间隙，我脱口而出。

妈妈也惊讶了，这孩子一说话就一发不可收拾，还像什么都懂的样子。她拿手捂住了我的嘴。

“别见怪，孩子瞎说的。”妈妈对玲子说。

玲子被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其实有事要和贾中龙商量。”

什么事非要和他商量？妈妈看了爸爸一眼，爸爸也是不明所以。

“什么事？”

玲子环顾四周，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昨天的考试，谭青松拿出小抄来抄袭。”

这么好的景致，玲子却在这儿说这么暗黑的事情。

妈妈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在大学这种神圣的地方还有这种下作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干的。她又觉得这事有些棘手，直接给捅出来造成的影响不好，给学校蒙羞不说，更有可能是连谭青松的未来都全毁了。但又不能纵容坐视这种行为，否则对其他老师不公平，更是对师德的严重违背！

玲子发现了这个事情，没去找班主任反映，偏只与贾中龙商量。

贾中龙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相信贾中龙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个事情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在妈妈脑海里浮现。

“今天考试我盯着他，他要故伎重演我就报告给教务主任。”

玲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可你的试题谁帮你做？”妈妈说。

玲子一个弱女子，她不敢出头，可妈妈也不愿贾中龙被当枪使。

事情我算弄明白了，玲子肯定是对爸爸有好感，这种感情是掩盖不住的。否则玲子也不会给爸爸送考试资料，也不会遇事和爸爸商量。但这种感情又不是普通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和远瞻，他们并没有想过要有进一步的发展，也不介意对方是否有家室，或者用二十年后的话来说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这种不带私心的感情也只存在过去了的年代当中了。但妈妈作为一名妻子，她是有私心的，她乐意看见谭青松受到惩罚的同时，不希望丈夫淌这趟浑水。

“我对这种事情是不能容忍姑息的，既然知道了就是要管到底。”爸爸表现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那一刻，爸爸在玲子的眼中一定十分高大可靠，像荷花池里的荷花那样清廉出尘。

“就算是影响你考试吗？要揭发谭青松要证据确凿，否则就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妈妈对爸爸表现出的正义感视而不见，这与爸爸共同生活的两年多时间，她早认识到了爸爸的很多面性格，在生活当中面对贾慈时的妥协，面对艾乐的无可奈何，面对温娇时显而易见的优越感以及对贾有米时不时的冷淡。

“这是原则性的事情，你别在这儿混淆是非。”

“我没有说不管这事，难道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爸爸和妈妈又爆发了争吵。

玲子没料到事情会白热化，没想到看起来土豆一样的嫂子还会拿主意，表面上看起来笨笨的，下起决定来毫不含糊。路过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估计他们都脑补了许多剧情。玲子很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忙劝架：“你们两个这是何必呢，弄得倒像是为我在争吵一样了。”妈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想着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憋着一股气呢。她玲子本来不应该为这事来找贾中龙，贾中龙又不是什么班干部，管得了那么多吗？

很眀显，在妈妈看来，玲子就是她婚姻当中的一道坎。我对这个玲子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照我前世的记忆，爸爸和玲子没有什么出格的接触，玲子老师后来被调去了市里的小学教书，正常地结婚生子，结婚之后和爸爸学校的老师都没有了往来，但是她在学校实习时留下的照片仍然挂在办公室，像是在见证着一个女孩最美丽的青春。

“有话可以好好说嘛，只要有人举报谭青松，我可以当作见证人，只是我自己一个人不会处理这个事。”

监考老师是作什么吃的？直接举手对监考老师去说不就成了吗？我不明白这些大人都在顾忌什么，大有投鼠忌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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