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发妻这样直言不讳地戳中心事,李父顿时面皮发红,干咳了几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外面站着听了半天壁脚的李禾,拿着大木板子轻手轻脚地返回了祠堂,母亲大人出手了,哪里还用上这个。
只是今天李原的一番话,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他常年跟着父亲做事,兀自练就了一份看人识人的本事,弟弟的话乍一听确实感人肺腑,让人深深同情他之前遭受薄待的委屈。先入为主之下,今天纵有小小的过失,也要看在他浪子回头,幡然醒悟的份上宽恕于他。但是他的话在细节上却经不起推敲,比如,去青楼是为了观察首饰、衣服款式,看款式一晚上用得了十五两吗?为纤夫出头遭毒打后不敢与父亲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无辜弱者刚好有个娇滴滴的女儿...如果父亲知道真相就不是简单训斥一顿那么简单了……也就偏心的母亲会信他编的鬼话,父亲心里肯定也是有所怀疑的。
还有,弟弟你不要搞得你天赋平庸就很有理似的,我不就比你聪明些,读书比你好点嘛,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十恶不赦了。还有咱能不能实话实说,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玩的,哪样不是事事以你为先,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月月偷摸给你塞银子。父亲虽说老是在同僚面前夸我,可说亲的时候不还舔着老脸,落下多少人情,给你娶了个五品官的女儿……而我只娶了个七品小官的千金。
不提李禾心里无处安放的碎碎念。
书房中的李原一时之间确实没什么好主意,但是凭直觉认为这问题不像母亲说的那么难解决,也许古代人陷入了什么思维误区。细细思索了一会,方说道:“塘堰兴修,辅以沟渠,沿河土地既免洪涝之害,又增灌溉之利,每亩可收助工银六分修水利。”
李父正气凛然道:“巧立名目,苛捐杂税,虐害于民,此所不取也!”心里悄悄计算,每亩六分就算收个几万亩也才几千两银子,杯水车薪,徒坏官声,还不如不收”。
“可有乡绅大户捐银?”李原问道。
“应者寥寥无几,区区几千两。”
李原进一步发散思维,对李父道:“清河西通太湖,北联常熟,每日过往船只何止千数。如今河道不畅,通行多有不便,怨声载于道也。靡费银两兴修水利,湖水顺流而下,事后来往货船、航船皆能省时省力,尽受其利。修好河道,县衙可在河内设立关卡,凡货船、航船皆收修河钱。”
李父心头大喜,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逆子倒也不是全然庸才,却也有几分偏才。
“以每船收五十文例,一日二百船计,一年可得三千贯。有此出息,县府之内应有富户乐出此银,合股兴修,每年按股分钱,县衙或许也可分得千贯。”
“此策甚好,你与你母亲、媳妇先下去歇息吧,我现下去县衙与刘师爷商议此事。”李父早忘了敲打李原的目的了,摆摆手让他们几人出去。
李原出得书房门来,长出一口气,侥幸过关了。贷款修路、设卡收费,在后世人人皆知,照猫画虎而已。
县衙中,与李父相熟的刘师爷听闻此法,后对李父道:“妙哉,以此数月集款,秋收后征发全县民役,来年即可完工。设河关收钱,朝野或有是非争议,当无大碍,毕竟不耗民力修的三十里石塘,保彭城境内数十年平安,善莫大焉。”
又道“此计是谁献与你的,当真是奇思妙计。若为县衙中人,当计一大功,若为能人异世,还请县尊代为引荐。”
李父生平第一次从钱氏以外的人那里听到赞赏李原的话,心里居然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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