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内,尸横遍野,万余秦军正在打扫战场。
新郑城郊,北邙山上,立起了一座新坟。
简陋的坟墓前,跪倒着一名披麻戴孝的少年。
本该俊朗的容貌此刻却显得极为消瘦憔悴。
数名样貌粗狂,看着就不是善类的壮士刚一上山便见到这一幕,尽皆慨然而叹。
“少当家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谁能想到,大当家竟会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没能留下,最终咱们只能为大当家立个衣冠冢?”
“大当家以女子之身打出了玉罗刹的诨号,放眼秦岭一百零八寨,谁人不道一声佩服?谁承想……唉~”
“俺当初就说了,不该带小的们下山去帮秦军,若非如此,大当家又怎会战死?”
纵观华夏古代史两千余年,现在的女子地位绝对是最高的。
她们可以当官为吏,可以上马杀敌,甚至可以起诉家暴、协议离婚。
但女子体力、胆魄上的天然劣势却依旧制约着她们。
玉罗刹能以女子之身当上大当家,很大程度上依靠的就是她的人格魅力。
如今玉罗刹身死,众人怎能不惋惜?
“行了,都闭嘴!”
为首的壮士段鹏瞪了身后众人一眼,迈步上前低声劝慰。
“少当家,你都已经跪了整整七日了。”
“快回山寨吧,再不回去,你这身子都扛不住了!”
赵璋声音沙哑的开口。
“诸位叔伯先回吧。”
“我想再多陪阿母几日。”
脖子像生锈了一样生涩的抬起。
看着墓碑上书的‘慈母玉罗刹之墓,不孝子赵璋立’的字样,赵璋不禁轻声一叹。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许是投胎时出了岔子。
赵璋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甚至因为记忆刻录在了灵魂之中,使得那份记忆极其清晰。
但婴儿的大脑根本容不下那几十年间积累下来的记忆。
所以十四岁之前,赵璋的神智一直浑浑噩噩,被人视作疯子。
若非生母精心照料,赵璋的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脑发育完全,赵璋也捋顺了两世的记忆。
可才刚让生母欣喜了没几天,她便已撒手人寰!
这让赵璋如何能够接受?
段鹏也是一叹。
身为玉罗刹的亲卫队长,在得知玉罗刹阵亡后,他都想自裁追随玉罗刹而去了。
但可惜,他不能。
玉罗刹不在了,他必须要替她保护好赵璋。
“少当家,大当家可是凶名赫赫的玉罗刹。”
“虽是女子,但大当家可从来不做女儿态。”
“生死看淡、飒爽豪迈!”
“大当家若是见着你如此作态,定会不喜。”
半蹲在赵璋身边,段鹏沉声开口。
“俺也明白少当家心里难受。”
“但大当家走了,寨子里人心动荡。”
“少当家无论如何也该回寨子一趟了。”
赵璋眸光微敛。
沉默半晌后,赵璋对着墓碑重重叩首。
“孩儿不孝,待孩儿料理完寨中事,再来陪伴阿母!”
三次叩首过后,赵璋才站起身来。
“回寨!”
段鹏等人终于松了口气,赶忙簇拥着赵璋下了山。
“少当家回来了?”
“大当家她~唉,少当家节哀顺变吧。”
“少当家您终于回来了,您大病初愈还没多久呢,可不敢那般糟蹋身子啊!”
进入山寨,大部分喽啰见到赵璋时都不由得露出善意的笑容。
陪着小心却又难掩真诚的关切着赵璋的身体。
赵璋也强打精神,一一笑着回应。
一路进入寨子中段,一阵爽朗的声音陡然压下喽啰们的关切。
“贤侄,你终于回寨子了!”
“你可知伯父有多担心你?”
赵璋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穿儒衫、肤色偏白,一点都不像山匪的中年男子阔步而来。
来人正是北邙寨二当家,朱桓。
赵璋当即拱手一礼。
“赵璋见过二当家!”
朱桓笑着摇了摇头。
“何须如此客气?”
“知贤侄回寨,伯父已经备下了酒水宴席。”
“来来来,快随伯父来!”
热情的将赵璋拽进聚义厅。
一阵推杯换盏过后,朱桓突然目露感慨,惨然一笑。
“上山做匪,总归不是长久计。”
“此番是大当家战死,下次,或许便会轮到我们了!”
赵璋闻言也是一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某早就与家母说过,莫要再做山匪了。”
“只可惜……”
说话间,赵璋苦涩摇头。
赵璋很怀疑,正是因为自己的建议,玉罗刹才会选择帮大秦攻韩,由此战死沙场。
这也让赵璋更为自责。
朱桓也是一叹:“上山容易下山难。”
“叔伯们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但你不同!”
“你还有的选,你还能做个好人!”
“来人呐!”
朱桓突然高呼一声。
随即便有亲兵将一个木盘放在了案几上。
朱桓将木盘向前一推,温声开口。
“这是三千枚铜钱,还有伯父帮你伪造的身份簿籍。”
“咱大韩刚被秦所灭,山下一片混乱,没谁会在乎这簿籍是真是假。”
“这绝对是你重新变成良民的大好机会!”
“贤侄,这江湖上的凶险,你把握不住。”
“听叔一句劝,早些下山吧!”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