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正在上班的朱山接到一个电话,是洋子那边的房东打来的。
那个女人操着夹着本地话的普通话,对着语无伦次地喊着:
“唉吆喂,你快来啊,你那个朋友生了严重的病哇,这让我怎么弄啊,样子看着吓人的。这个我处理不了哇,你快来啊,快点啊,要命的来……”
朱山奔到洋子租住处,发现洋子的门口挤满了围观的租户。
朱山拨开人群,走进去,发现洋子蜷缩着躺在地上。一缕阳光透过半闭的窗帘,投到她被乱发盖着的脸上,像是投在一个头颅骨头上。
洋子眯着眼睛,脸色惨白,似乎对外界失去了感知。
那个房东女人问她:
“姑娘,你说句话,啊要送你去医院?你是怎么了?”
没有回应。
房东见朱山来了,紧跟着他急急地交代着:
“前天就该交房租,她这边也没动静。我想,不差再等一天了,我就再等了一天。直到今天还没动静,我想,可以敲门问问了。”
朱山将洋子抱起,放到床上。洋子因为疼痛,哼出了声。朱山急切地询问:
“洋子,你怎么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给你找个外套。”
洋子满脸痛楚,但是说不出话来。
朱山忙着给洋子找个外套,那个房东女人继续唠叨:
“我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开。但是透过窗户窗帘缝隙,隐约发现里面有人,我就拿了钥匙,主动开门进来。开始下了我一大跳,看她那样躺在地上,还以为人死了呢……”
朱山不由地皱眉,瞪了房东一眼。
那个女人自知失言,赶紧往回圆:
“你不知道,看着可吓人了,人又不动。后来我喊一声,上前试探着动动她,她发出哼哼声,我才知道人没事,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朱山将一个外套披在洋子身上,将她抱起,放进自己开来的车里。一番折腾,朱山发现,洋子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朱山忍不住责问她,声音发颤:
“洋子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折磨自己,让我于心何安?”
来到医院,医生对洋子进行了检查。最后,跟朱山交谈:
“患者胃溃疡很久了,现在胃部有些出血,身体极度虚弱。我们先给与胃溃疡对治。其他病症,待病人状况好转,再进行检测。如果判断没错,患者求生意志薄弱,届时给她做个心理评估,怀疑患者有患抑郁症的可能。”
朱山配合,但是心中慌乱。
在医生的治疗下,洋子身体状况果然渐渐好转。但是她整个人表情冷漠,丝毫没有生机。
对朱山的忙前忙后,她就像是视而不见。
朱山将花插在瓶子里,放在病房中,洋子的眼前;给她带来一些好看的书籍,一些有趣的玩意儿,统统无法引起洋子的生机。
她像麻木的木头人一样,虽然乖顺,但是似乎没有个人的意志。
朱山知道,自己对洋子无能为力了。他恼恨不已,对自己,也是对这个事实。
他循着那把钥匙的邮递地址,找到那家中介处。
一天,洋子醒来,发现舒磊站在她病床前。
她喃喃自语,叹气:
“要死了,到现在怎么还会梦见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着,洋子翻个身,准备接着睡。
可一束花被轻轻放在了她枕头边,一阵熟悉的花香袭来,她睁眼看,五六种花杂着,甚至都还沾着露水呢。她熟悉这种气息,但一时想不起,她一边细细嗅着,一边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古宅花圃里的花吗?
她猛然转身,以为又是朱山,就张口询问: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花呢,朱山?”
可目光却撞上了一道熟悉又遥远的眼睛,舒磊的眼睛,里面夹杂着纯真,热烈,痛楚和认真。
洋子试探着问:
“舒磊,是你吗?我不是做梦?”
舒磊眼圈有些发红,低声但肯定地说:
“是我!你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呢?”
洋子忍不住探身跟舒磊拥抱,舒磊也用力将洋子紧紧拥着,拥抱里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怕再次丢失的担忧。
洋子忍不住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才感觉到痛楚。之前胃疼的那么厉害,她都没有哭过,那时候,她用胃疼来提醒自己还活着。
可看见舒磊的刹那,洋子觉得自己所有的感觉,重又复活,可复活的感觉里,有痛楚也有欢乐。
病房外,朱山看见了这一幕,默默离开。
洋子好转,做了心理测试,果真患有重度抑郁症。
舒磊将她接到了古宅。
恍然如梦,洋子想,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里,昨天的欢愉,就像做梦一样。
古藤书房,阳台、夕阳、花圃、秋千、菜园………
这一切,以前就让洋子觉得像梦一样不是真的,现在置身其中,更觉真假难辨了。
洋子有时候反复喊舒磊,尤其在她看不见舒磊时,她就忍不住内心慌乱,连连呼唤。
一次,舒磊出去了,临走前也告诉她了,洋子也对舒磊再三肯定,她自己在家可以的。
可她自己呆了一会,又陷入自己心中真假难辨的梦境中了,忍不住不停地对舒磊呼喊,可没有回应。
慌乱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像潮水一样将洋子淹没了。她忍不住满古宅乱窜,来到花圃,用手握着玫瑰花的刺,用力握,直到有血渗出,她感觉到疼痛,来对抗内心的恐慌和疼痛。
她无助地蹲在花圃里,感受着那份疼痛,依然不停地呼喊。
直到舒磊回来,对她回应。她才一头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狂乱地央求:
“舒磊,不要离开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不要扔掉我。”
舒磊看着洋子满脚污泥,双手滴血,心中惊痛。他不停地安抚:
“洋子,别怕,我在。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了。”
舒磊想着医生的叮嘱:
“患者重度抑郁,要防止她自杀或者自残。她现在需要亲人的耐心陪伴,病情才能逐渐好转。”
她帮洋子洗净脚上的污泥,然后拿来药箱帮她手上杀毒包扎。洋子乖乖配合,尽管手都疼的有些颤抖,可努力咬住嘴唇,不喊一生。
舒磊一边帮她吹着,一边说:
“洋子,疼就喊出来,不要硬忍着。”
洋子连忙摇头,连眼泪都摇出来了:
“我不疼,只要你不嫌我麻烦就好,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疼。就是很抱歉,我好像越来越没用了。”
舒磊望着洋子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心里更是疼惜不已。他想,该怎么让洋子尽快好起来呢?以前那个倔强自立自强的洋子,怎样才能找回来呢?
现在的洋子,软弱如藤蔓一般。
舒磊看着闭着眼但睫毛不停地颤动的洋子,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洋子睁开了眼,对着舒磊笑,却有一滴泪滚落。
舒磊轻声问:
“洋子,你想不想奶奶呢?我带你去看奶奶,然后我们把奶奶接过来住好不好?”
洋子眼睛里烧起一簇火苗,不过瞬间暗淡,她嗫喏着,几乎不抱希望地说:
“可以吗?怎么能这样麻烦啊?本来你母亲就讨厌我。我现在也不能去工作……”
舒磊安慰:
“睡吧,明天就带我回你的老家,你故事里的老家,我一直向往着呢。”
洋子乖乖闭上眼睛。舒磊望着面容凄楚的洋子,心中祝愿:希望这个梦,可以魂梦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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