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回了家。
现在,林惠被摁在客厅沙发上。左右两边夹着面色阴沉的父母,茶几上就摆着一张纸条。她知道,她必须得给他们好好交代,才能脱身。
林惠不得不硬着头皮撒谎。说是因为工作调动,时常出差且经常加班。所以正如纸条上所讲,不得不住在公司里。
这张纸条是她当初离家出走时留下的。
而实际上,她当初是逃离的。为什么呢?这得从一个半月前说起......
林惠转眼就要三十了。剩女,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她的标签。就像很多尚未褪去少女心的女人,一不小心就被路人喊成了阿姨。这让林惠心中立即涌起了对自己的质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种不甘、遗憾、难过和冲突,让她特别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从毕业后进入公司,林惠就一直工作的兢兢业业。她做的是一份闲职,在一家编辑部做编辑审校。她内心里没有过多想法,平日就上班。闲暇时看看书、逛逛街、东想西想,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她太过散漫,不是那种对自己人生规划特别明确的人。所以目标性也不强,就这样晃悠悠地一天天度过。
可过着过着,就被贴上剩女的标签了。开始她不以为意,可无法挡住自己父母的着急。开始他们隐晦地对她催促,后来越来越露骨,逼婚逼的也越来越变本加厉。
她在家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在其中,她可以尽情幻想。关上门,她就沉入自己的世界。她觉得自己是那般富有、梦幻、幸福,她喜欢这种日子。可现在,这种安静从容的时光,时常被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打碎。
“还不起床?一到周末就睡懒觉,真是的,我这是什么命啊?从小就催你起床上学,现在都成老姑娘了,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催......”
这替代了林惠的晨起闹铃。
“砰砰砰”,门似乎要被击穿了,“这么好的天气,躲在屋子里发霉吗?你倒是出去逛逛,从小就看那些书,把自己都看成呆子了。还看?都中毒了,还不改!真是了,我这是什么命啊,要操心操进棺材里了......”
每当周末休息,她正沉浸在一本小说中时,母亲的敲门声夹杂着滔滔不绝的哀怨就将她拉进现实。
她觉得日子一下子变成了灾难,也被这种灾难搞得特别混乱且疲惫不堪。
她哀求: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像我不是你闺女,而是你的仇人一样。我就这么碍眼吗?”
她妈妈揉着太阳穴,满脸嫌弃烦躁地说:
“你可不是变成我仇人了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该嫁人了还不嫁,不但小区里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我作为你的母亲,不为你将来着急吗?你这是诚心让我们老两口死不瞑目啊!”
林惠气笑了:
“妈,你看看你有多么口不择言!什么女大不中留,什么死不瞑目的,这些字眼用在这里合适吗?”
她母亲更加不耐烦,催骂她赶紧出门:
“去去去,别跟我在这里咬文嚼字的,多出去接触社会,别天天钻进书中的虚幻世界里,跟现实脱节了。”
林惠不情不愿地拿上一本书离家,临走还不忘甩回一句:
“咬文嚼字用对了啊,我怎么也是中文系毕业的,老妈不能连成语都用不对,丢我脸啊......”
远远地传来母亲的叫骂:
“滚,当初就选错了专业,学什么老古董文学......”
后来,林惠不得不在父母的安排下,应付着进行了几次相亲。平平淡淡、不欢而散。但她母亲并不罢休,进一步对她逼迫,让她端正态度。
她觉得不厌其烦,不由地在相亲中改变了自己的状态。她变得积极,希望抓一个就能立即嫁。
她在相亲中表现的特别坦诚,将希望的目光投到对面坐着的各种各样的男人身上。
第一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林惠只看了一眼他的长相,就立即睁开希冀的眼睛,急切地投放到对方身上:
“你什么时候能结婚?这个月?这个星期可以不?要不明天?我可以立即回去收拾行李,我占用的地方不多,一个小房间即可。”
对方不说话,让她站起来。
她疑惑,遵从他说的做。
对方又让她站出来,转个圈。
她照做。
对方点头,用了然的语气说:
“衣服穿这么肥大,看不出来。几个月了?”
林惠茫然。
对方嘴角鄙视,露骨地说:
“这么随便啊?现在女孩子越来越不要脸,未婚先孕,还想让别人接盘。你看我是混到这般地步的人吗?我还年轻好不啦!”
结果,林惠被无情地丢下,不得不结账。
林惠吸取了经验,面对第二个相亲男人时,她努力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情。那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他对自己婚姻的规划清晰明确,对林惠说话像是对下属一般:
我时间很紧张,生活也很规律。希望我们能将日子过的精准,良性运转。
林惠觉得对方气势逼人。她也不是不混职场,可她在一家编辑社工作,大家都很随和,说话做事也都从容不迫。对方是搞金融的,时间就是金钱。
林惠小心地问:怎么样算是精准呢?
对方说:比如几点起床,我们分工如何、何时生孩子、何时度假......婚后是独立生活,彼此独立又互相支持,我们是一个合作的利益共同体。“
林惠心中黯然,想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那我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小书房吗?“
对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爱看书学习是好事,我们会有一个大书房。有各种金融书籍,专业书籍,会让你获益匪浅的。“
林惠脸上也开始放光芒,接着问:”那文学书籍呢?我最爱看小说了,觉得那些文字,让生活特别美好。“
对方皱皱眉:”你是文艺青年?这种人最不切实际了,天天伤春悲秋的,影响人心情还倒胃口。“
说着,他抬手腕看表,唤来服务员结账。说还有会要开,要赶紧离开。
又是一次惨淡收场。
第三个,像是林惠的量身定做。
他也爱看书,做电影剪辑工作。浑身的文艺气息,也是被逼着相亲的。他俩很快互相识别,也很快走进彼此了。
然后开始了相处,
开始浪漫又柔情蜜意。可渐渐地,那个男人表现得特别霸道无理,对林惠有一种病态的逼迫。每次林惠晚回来一会,他就会严加盘问,表现得受伤又不信任。渐渐地,林惠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生活的非常窒息,她提出分手。
当时,那个男人正坐在电脑前剪片子。听了,像是没听见一样。
林惠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分手。“
林惠盯着他的后背,纹丝不动。但是不一会,他转身,对着林惠满脸堆笑:
”今晚,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林惠跳起来,站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分-手!“
他立即眼里充满了泪水,用恳求委屈的声音问询:”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改。你知道,茫茫人海,遇到一个知心人,有多困难吗?你不珍惜吗?“
林惠心软了,忍不住也流下了泪水。
“可是,你让我很累。我就想活的轻松简单点,可在你这里,像是坐牢一样。”
那个男人盯着他们租住的狭小的房间,里面确实拥挤凌乱。林惠努力收拾,可总也无法整洁舒适。
他点点头,用了然嘲笑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跟所有其他女孩一样,物质、虚荣、嫌弃我穷,给不了你大house。你不愿意跟我打拼出自己的小天地,现在觉得局促坐牢了?“
林惠分辨:”不是房子,是你,你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暴怒咆哮:”别在那里无理取闹了,也别既做□□又立牌坊了。我那么珍惜你,怕失去你,觉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和唯一。可你呢?还不满足,全是挑剔。“
林惠望着他的暴怒受伤,无言以对。
他言语紧逼:”没话说了,真以为我找不到女人吗?给你脸了而已。你等着,我一打电话,会有一群女人来到我这个牢房里。“
说完,他果真打电话。不一会,也果真来了好几个女人,穿的妖冶又花里胡哨。进门就哥哥哥哥地叫,他们互相搂搂抱抱,喝酒耍笑。
他嘲笑地对林惠说:”为了你,我已经改变了自己。既然你提出分手,我也不想再累了。不要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你看看,跟她们比起来,你强在哪里?样貌、气质、还是手段呢?“
林惠夺门而逃,身后追过来他们的浪笑,夹着嘲笑:”土包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至此,林惠再不想相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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