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21看病(旧版)

嵇振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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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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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麻雀停在窗的屋檐,叽叽喳喳地叫着。病毒,让整座城市停下匆匆的脚步,回归到工业文明前相对缓慢的状态。只有这些小家伙,才敢肆无忌惮地展翅飞翔。他们哪里知道:这里正在经历一场劫难,原本悦耳的鸟鸣声,此时在唐宇峰的耳中显得嘈杂,令人心烦意乱。

一条爆炸性的信息,在大学同学微信群中炸开锅:参加聚会的“快嘴”和“糯米团”,已经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他们在聚会后就出现各种症状,第二天一早赶往医院。拍了胸部CT,片子上非常清晰地显示肺部感染严重。由于缺少核酸检测试剂盒,病历本上写着“病毒性肺炎”的检验字眼,只能作为疑似病例报备。他们的症状不算特别严重,医生开了一些抗病毒药物,关照他们回家后做好个人隔离和防护,要是症状出现加重再来医院。

这次“快嘴”的嘴也不快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布自己得病的信息;至于“糯米团”为人一向稳重,病症没有最终确定,贸然在群里发布信息会引起同学的恐慌。这个想法,却不是应对疫情的正确做法。他们本该及时告知同学们,这样他们会及时留意身体的细微变化,也不会在外面乱跑,将病毒传染给其他人。当然,她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在聚会后两天,人们对于疫情的认识还不像眼下这么重视。

病毒好像会隔着手机屏幕传染,好几个人在群里回复有了症状:干咳、发烧、四肢无力、酸痛等。群里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氛围,有人说不该在此时组织这个聚会,这样非武汉本地的同学就不会接触到病毒。这个聚会是张博凡倡议发起,后期又做了很多组织工作,尽管没有点破,但是众人心里都知道这话针对谁。唐宇峰看不下去,他请大家好吃好喝,赔上自己的时间精力,闹到最后吃力不讨好,反倒成为别人攻讦、宣泄情绪的靶子,天底下有这么不讲理吗?

他和那些人炒起来,骂他们没有良心,当初张博凡不会料到有这个病,估计全中国都没有这样的神人。发生这种意外,只能说是命中的天数,不该把责任推在某个人身上。

“你和张博凡在读书时就关系很铁,当然站在他这一边。”

“他出发点是好的,没错,这我承认,但是这个病会死人的,病情发展很快,要是同学中有人遭遇不测,他能负这个责任吗?”

“他请我们不过是炫耀他有钱,有钱就了不起,听好了,如果我出了意外,我的家人肯定和他没完。”

人心啊!在这个特殊时刻,那些精致的、漂亮的虚伪面容被死掉,最歹毒的内河无限制放大。张博凡不是你们说的这种人,你们这群白眼狼,吃东西吃得痛快、放下筷子就骂人,我怎么当初和你们在一个窗沿下学习?这是对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不过唐宇峰一个人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更多不堪入耳的谩骂中。

关掉手机,那些丑恶的嘴脸才从眼前彻底消失。

有一双神秘的手,悄然从唐宇峰体内偷走精力。消失几天的症状死灰复燃、兴风作浪:体温越过正常的阈值,咳嗽咳得他难以入睡,骨头像被一根根从身体中抽出来,只要一阵微风,这个外表看上去正常的躯体,会如同浸透水的烂泥轰然倒塌。这次不能再马虎,不能胡乱找些感冒药、发烧药对付过去。唐宇峰要去医院做彻底检查,确认自己是否成为病毒铁蹄下的另一个“奴隶”。

天气回归这个季节应有的寒冷,路面上明显没有过年前的人头攒动,偶尔有一只野鸽子,从眼前的低空掠过。相比街道上的冷清,医院内的景象截然相反。进入门诊大厅,工作人员手中的体温枪对着唐宇峰的额头,随后指引他去发热门诊。根据指示牌上的箭头,他们拐到旁边一座红色大楼。门口的护士台,唐宇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含在舌苔下方。几分钟过去,护士在他的病历卡上写下38.6℃,随后张博凡让他等在原地,挂号窗口那边排起长队。排在他前面有70多位发热病人,张博凡搀扶唐宇峰在塑料椅子上坐下来。

口罩戴久了,窒息感更加强烈。坐在椅子上的唐宇峰,被无法顺畅呼吸以及浑身酸痛的肌肉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很想有个地方躺下来,但是这条候诊处的走廊上,根本没有适合躺下的地方。风寒,发烧、咳嗽、胸闷,这些流感的症状在今年都变了味儿。下到几岁大的孩童,上至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以往自己买药或者找个小诊所求医问药的病人,今年一股脑儿地涌向医院。按照医生平均五分钟看一个病人的速度,轮到唐宇峰估计要等到5个小时后,如果算上去化验、去做CT第二次来看医生,估计见到医生的时间还要延后。口罩遮住了唐宇峰大半个脸,但是他的眼神诉说着极为不适的体感。张博凡非常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他不可能代替兄弟去扛这个病症。只好不断宽慰唐宇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担心会加速病毒在人群中扩散,整个大楼关闭了中央空调系统。室外天寒地冻,没有暖气,即便关着窗户也让人瑟缩发抖。唐宇峰已经裹得像只粽子,但是依然在打哆嗦。张博凡担心他进一步受风寒,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多穿衣服不能缓解畏寒,你快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唐宇峰吃力地想把衣服还给张博凡。张博凡强行给他裹上:“我不冷。时间比较长,你再忍忍吧,饿了和我说一声,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生病更要吃东西,这样才有抵抗力。”

坐在他们右手边的是一对母子,儿子看上去有60多岁,两鬓的头发花白,而母亲一头银发,不过精神矍铄。等候过程本来就很无聊,张博凡一边照看唐宇峰的情况,一边和这位老人攀谈起来。

老人今年已经90高寿,这次是陪儿子过来看病。他的儿子在五年前退休,年轻时就喜欢唱歌跳舞,是工厂里的文艺积极分子。离开工作岗位,他又参加街道社区的文艺表演队,参加了社会上很多公益性演出。特别是到了节假日,她的儿子会接到各个地方的邀请。他们演出从不问别人要求,一群人聚在一起唱歌、本来就是人生一大乐趣,改善了退休后孤独寂寞的生活。今年过年也不例外,当时社会上对疫情的重视程度,普遍没有后来这么高,一些集体活动照常进行,儿子自然不会拒绝别人的邀请。

所有演出结束后的第七天,老人的儿子出现咳嗽、低烧。不过他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信,因为平时经常打羽毛球、散步、在公园健身器材上锻炼,他拍着胸脯对老人说,“我这身体杠杠的,没问题!”

随后他的家人陆续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先后去社区医院输液一周,才把热度退了,咳嗽也有所好转。倒是这个自诩身体很棒的儿子,情况越来越严重,高烧发到39度。本来老人和儿子不住在一起,听到这个情况急忙打车过来。儿媳妇和孙子阻拦她去医院,毕竟她岁数这么大,这个病的发病群体主要集中在老年人,得病后转化为重症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老人对他们说:“我一把老骨头了,无所谓了。你们就在家好好呆着,没事千万不要出去。”

唐宇峰半睁着眼睛,听老人说到这里,心里酸酸的。世上只有母亲,愿意为儿女豁出自己的全部,甚至是生命。这个可怕的病毒,就藏身于这个密闭的空间,也许旁边人的一声咳嗽、一个喷嚏,大量病毒就会从他们体内排出来,变成看不见的气溶胶,晃晃悠悠靠近老人的身体。老人的脸上没有口罩,而是用柚子皮自制了一个面罩。这样自制的防护用具,相比正规医用口罩或者N95口罩,阻挡细菌、病毒的效率低了很多。

不过,她根本不怕感染。她把命都豁出去了,只想着儿子能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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