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如何?皇帝如何?重臣如何?”
于谦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在听闻噩耗后,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然后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泣难过也是没什么用的。只有掌握具体信息,才能谋划接下来该怎么做。
兵部官员一边递上前方军报,一边回答。
“三十万大军死伤过半,余者溃逃!”
“随行的重臣,或死或伤,情况不明。”
“至于皇帝,成了瓦剌蒙古的战利品,被敌酋俘虏了!”
奇耻大辱!
真的是奇耻大辱!
于谦在翻看完军报后,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要不是他儿子于牧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他,他也许就会摔倒。
就连早就知道结果的于牧,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于牧明知道会发生土木堡之变,可是他说出以后,还被于谦给臭骂了一顿。
于谦说他诅咒皇帝,乃是十恶不赦之一的“大不敬”。
亲则连累于谦罢官,亲属流放。
重则祸及家人,抄家灭族。
于谦似乎也想起儿子之前的预警,所以他也更加痛心疾首。
他认为是自己不听忠言,导致了悲剧。
不过于谦的这种自责,其实是完全没一点必要的。
毕竟当时明军人数数倍于瓦剌,而他们一直又紧靠明朝边境行军。周围不但有城池可以借助,还能随时获得物资补给。
而朱祁镇的这次御驾亲征,又有诸多沙场宿将陪同。
张辅、朱勇、吴克忠……
哪一个不是能征善战之辈?
别说是于谦不信明军会败,就连始作俑的朱祁镇,也是信心十足。
至于于牧,那是因为他是一个穿越者,他带着上帝视角。
“你们随我一起,我们现在就进宫。”
于谦心智恢复以后,当机立断的就要进宫前去禀报。
那个兵部官员,哭丧着脸说:“左侍郎大人,现在是深夜!宫门早就落下上锁,我们进不去啊!”
“你说的也对,宫门落锁以后,不是我们外臣能够进出的。”
突闻噩耗的于谦,再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是这个惊天的消息,必须立刻送到皇宫,让孙皇太后和钱皇后知道。
但是没有宫里的命令,禁军又不可能随便开门放人进出。
要知道擅自开启宫门,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宵禁制度始于春秋战国,一直延续了整个封建王朝,乃至今日。
上承汉晋、下接唐宋的明朝,也实行宵禁。
明朝律法严格制定了宵禁的制度细则。
日落之后的敲响暮鼓,禁止百姓出行。直到次日晨钟敲响以后,才恢复出行。
在宵禁期间上街,是要被治罪鞭打的。
而宵禁在京师更严,惩罚更重。
外臣?
不就是身上还带把的吗?
和外臣对应的,就是宫里的太监宫娥?
有了!
于牧在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后,提醒起了他的父亲于谦。
“外臣是进不去,可是内臣们不就是本身就在里面吗?”
于牧的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谦点头:“我们这就找那些内臣之流,让他们协助传递消息进取!”
受到儿子的于谦,同时也想起了一个可以传递消息的人。
晚上敢在京师街上行走的,有三种人。
一个是报时的更夫。
一个是五城兵马司巡夜的军士。
还有一个,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厂卫。
一个更夫正在街头走着,他不时的打着哈欠,意味着他其实也很困。
更夫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走向一个一条巷子。
“什么人?出来!”
更夫大吼一声,因为他发现小巷子里面有几条人影。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慢慢悠悠的巷子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身穿着飞鱼服,系着玉腰带,悬挂绣春刀。
“锦衣卫!”更夫大吃一惊。
锦衣卫百户冷漠的看了一眼更夫,说:“锦衣卫公务,别给我大呼小叫的。还有,你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该干嘛干嘛去!”
“是是是!”
更夫丢下一句话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个锦衣卫小旗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向着那个百户询问。
“最近也没什么大案要案,怎么上峰就派我们出来巡夜?”
拉着手下隐入黑暗之后,百户小声的回答起来。
“咱们这些人只不过一群蝼蚁罢了,哪里能够知道上峰们的心思?只要合规矩,他们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好了。”
百户虽然口上说不知道,不过他的脸上的得意洋洋出卖了他。
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头儿,就给我们说说吧,让我们也好好长长见识!”
“头儿,你就说说吧!”
“都是自家兄弟,不会外传的!”
不知道经不住手下的软磨硬泡,还是本来就打算卖弄,那个百户缓缓的开口了。
“咱们锦衣卫虽然以前是天子亲军,不过现在却成了宦官的爪牙。”
“王振公公不但让他的两个侄儿,塞进了锦衣卫做高官。就连我们的指挥使大人,也被他给收编了。”
一个年轻的锦衣面上有一点点的不耐烦,他不以为然的说。
“头儿,你说的我们自然是知道。不过这和我们夜晚出来巡街,又有什么关系呢?”
锦衣卫百户伸手敲了一下心急的手下,然后接着继续说。
“王公公不是随着陛下御驾亲征了吗?为了防止京师有人对他不利,所以上面才让我们严密盯着京师。”
“还是不分昼夜的监视。”
觉得没说清楚的百户,又对着手下弟兄们补了一句。
“真是气人,带把的成了不带把的鹰犬!”
“哎!想我们堂堂的锦衣卫,如今竟然沦为阉人的帮凶!”
两个锦衣卫校尉,对着同伴发泄心中的不满。
那百户瞪了狠狠手下一眼,他恨铁不成钢的咒骂。
“你们要是觉得活够了,自己死一边去!可不别胡言乱语,连累我们这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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