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凉薄半是伤
第二章 窄巷惊魂（旧版）

蝉筝回到菩藤苑时，苏婳已经睡着了，歪在那把老旧的紫檀黄花梨木软榻上。

窗子开着，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子里，风轻轻拂动着屋子里的薄纱帐幔，苏婳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娇嫩细腻，蝉筝转身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八仙桌上，然后给屋子点了灯。

“唉。”蝉筝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那头正春宵一刻，这头的人儿却是这番光景。

“主子。”蝉筝轻轻喊了一句，就看到苏婳转醒了。

苏婳坐起身，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这才回过头看了眼蝉筝，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还知道回来。”

“主子自己把我气走的，”蝉筝说着，欺身去扶苏婳，但却被苏婳的手掸开了，于是又放软了语气说，“您说您，开着窗子睡着了，也不晓得拿寝衣盖着，若着凉了……”

“好了，”苏婳摆摆手，“我又不是纸片糊的。”

蝉筝没再说什么，上前去搀着她走了几步，在桌旁坐下，缓缓打开了食盒，边念叨说：“我被青璇骗着去了菡萏苑，你猜怎么的，竟让我瞧着大少爷和夫人……”蝉筝说着噤了声，看了眼苏婳，见她眉目之间并无半分恼意，才又说，“瞧见大少爷给夫人屋里熄灯了。”

苏婳动手给自己斟了盏茶，手肘处支在桌沿上，慵懒地问了一句，“你还真进去瞧了？”

蝉筝偷偷瞪了苏婳一眼，接着说：“我去给夫人的陪嫁丫鬟送点心了，在外头瞧见的，夫人笑得好不欢快，接着就瞧着大少爷的身影，一晃眼灯就熄了。”

苏婳浅笑，附和了一句：“是挺稀奇的。”

蝉筝也点头，“可不是，平日里大少爷到主子你房里睡觉，夜里从不让媳灯，每每还得添个好几次油灯。”

“你说，是青璇让你去送点心的？”

苏婳瞧着蝉筝把食盒里两三样菜端了出来在桌子上摆着，便自己拿了筷子夹了些吃，果真又都是冷菜残炙了，便问蝉筝：“你吃了吗？”

蝉筝摇头，然后嘟哝着说：“主子，您多少吃些。”

苏婳搁下筷子：“我没胃口，你吃吧，明儿有了力气就去找些东西，我想把后院的土翻一翻，种些……东西。”

蝉筝应了一声，见苏婳往外头走了，便又把菜原原本本装回食盒了。

苏婳出了屋子，沿着游廊走了一段，廊檐的灯笼都黑着，幸而月色还好，她沿着游廊又慢走了一阵，出了菩藤苑。经过太夫人的玉崧苑时，听到守门的奴才碎嘴，说太夫人和几个贵夫人们在里头吃酒，好不热闹。

苏婳便就走了，却瞧见迎面走来的云姨娘。

“苏婳妹妹。”声音娇弱，有些江南口音，此人言笑晏晏，正是曲槿凉的妾室二姨娘云兮婼。

苏婳微微福身，“云姨娘这是去哪？”

“我刚从秦姐姐那儿过来，想去太夫人那儿瞧瞧，”云兮婼往苏婳身后张望了望，一脸惊诧地问，“妹妹也不带个丫鬟就出来啦，来，翠辛，把灯笼给苏妹妹，这夜黑风高的，苏妹妹可别摔着了，这府里如今多了许多宾客外人，妹妹多加小心才是。”

苏婳也没推脱，接过翠辛递过来的灯笼，对云兮婼说了句：“多谢云姨娘，苏婳先走一步。”

“妹妹慢走。”云兮婼冷眼看着苏婳从自己身边走开，心里对苏婳的冷淡疏离甚觉不快。她低头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便神态自若地往玉崧苑去了。

苏婳打着灯笼比之前走得快了些，可总觉得身后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头又没见着人。过了玉崧苑往前就是菡萏苑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从二夫人的青照院旁边的窄巷穿过去。

在菩藤苑没察觉，但这头的确热闹，平日里空置的厢房也都住了宾客；所以，苏婳今日出门虽较平日里晚了些，可一路上却还是遇了不少人，一直到清照院后面的窄巷，这才算安静了。

这条窄巷既长又窄，因常年少有阳光直射，本就阴冷；半年前还有个丫鬟死在了这里，就更添了几分阴森。府里极少有人在此走动，多是绕道而行，这让苏婳有些侥幸，也省了她胆战心惊，教人发现。

忽地起了一阵疾风，灯笼灭了。

苏婳有些惊着，索性弃了灯笼快步往前走。

“谁？”

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月色下，苏婳看不清那人的脸，她往后退了几步，方才后悔起往这条僻静的路上走。

那黑影不答话，迅速朝她走了过来。

苏婳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她惊叫出声：“你站住！”

“美人姐姐。”

听到这声音，苏婳才算松了一口气，她听出来这是二夫人的弟弟秦翰的声音，便喊了一句：“秦少爷？”

“姐姐，是我。”黑影继续靠近，朝苏婳走了过来。

这条窄巷就在清照院的后面，秦翰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算稀奇。苏婳跟这个秦翰素无往来，只是偶尔在清照院碰到过几回，她大抵也知晓他的为人，便加快了脚步，不想多做停留。

谁知秦翰根本没打算放过苏婳，他一把拦住她的去路，语气轻薄地喊了苏婳：“美人姐姐，我可算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苏婳心下一惊，连忙往后退：“秦少爷请自重！”

“姐姐，我听你差来寻我的人说你在这里，可是一刻不敢懈怠，姐姐果然这里等着我。”秦翰越发贴近，苏婳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刚想溜开却被秦翰捉住了。

闻言，苏婳心下一沉，想起方才怀疑有人跟踪自己，这下更加确信了。

“秦少爷！秦少爷！”苏婳忙叫住眼前越发没了理智的登徒子，“你听我说，我不曾差人寻你来，我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你认识的，蝉筝，蝉筝她……你不是好几次都让二夫人来问我要她吗？”

苏婳言语间，秦翰早已褪下了自己身上的宽袖缎袍，“筝儿怎么跟姐姐你比呢，姐姐莫不是吃醋了，我知道子荣哥哥平日里不疼你，我来疼你。”

“你放手！大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样？说到底你也就是个不受宠的贱妾，改日我问子荣哥哥要了你，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秦翰说着，嘬着嘴猛地亲在了苏婳脸上。

苏婳吓得不轻，手脚并用，奋力甩了秦翰一记耳光。

在这条寂静昏暗的窄巷里，这一记耳光清脆响亮，秦翰被打得有些懵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脸上被苏婳的指甲开了道血口子，他是在秦家太夫人身边被宠着长大，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怒火中烧，扬手也甩了苏婳一记耳光。

他一把将苏婳推到墙边，扯烂了她的衣襟，怒吼道：“贱人，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要了你，我看谁能给你做主！”

“救……”

还没喊出声，苏婳就被秦翰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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