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上他了,是吗?”
我没回答她,扭头看向窗外。
此时天已大亮。
“饿了。”我径自走过她身边,抬脚离开了房间。
此时此刻的康家大宅十分安静。
我揉着肩下楼,一名佣人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我连忙问好,“谷小姐,早上好。”
“给我煮碗白粥。”我说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康先生出门前特意嘱咐过,有现成的,我去给您拿来。”佣人很快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白粥。
“他出门了?这么早。”我接过粥碗。
“是!康先生刚走不久。”
正说着,晓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转头一看,后面还跟着一个打着哈欠的小萱儿。
果然再看见我,晓航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萱儿倒是乖巧,见我在喝粥,连忙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早安呀!给我也来碗呗。”
我扭头招呼厨房,“再来两碗。”
晓航在我对面坐下,并不搭理我。
佣人刚把粥送到她们面前,小萱儿就拿起勺子开始吃。
我一抬眸,就看到晓航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怒目圆睁地盯着我。
调羹里的粥,瞬间寡然无味。
我放下汤匙,靠在椅背上回视她。
小萱儿察觉到怪异的气氛,抬眸看了一眼晓航,又看了看我,最后又看向晓航,“你那碗如果不吃就给我吧!”
晓航面前的碗突然一空,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阻拦,碗就被小萱儿端到自己面前。
这家伙得手之后得意极了,朝我挤眉弄眼,“瞧!我有两碗!”
我斜眼看她,哼哼一声,“赶紧吃,吃完送你回去找你爸。”
“凭什么?我明天才上学呢!”她说完立马明白过来,“我吃一碗还不行吗?!”说着就把原本属于晓航的那碗还了回去。
她甚至天真的认为,是因为她的胃口,导致她的去留。
“你就算一口不吃也要回去找你爸。”
小萱儿吃粥的动作顿了顿,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我,模样可怜巴巴的。
我直接无视掉她这副模样,缓缓开口:“我最近事情太多,你跟我,我没办法很好的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忙你的,我呆在这里又不耽误你的事。再说了,荣妈跟我说了,你忙的时候,她可以照顾我。”
“荣妈?”我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荣妈跟康柏口中的荣姑是一个人。
这…不乱辈了嘛?!
我晃神的时候,小萱儿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再说了,我又不是非要粘着你。能偶尔看你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抱着我的胳膊祈求着,“我爸总是不在家,除了保姆就是我,我真的太孤单了。”
“你留在这里就不孤单了?”我斜眼看她。
“这能一样嘛,这里这么多佣人,再说了,这不还有你嘛,虽然不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但能够跟你同一屋檐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的样子卑微极了。
“那你可要想好,我一会就要出门,很有可能一天都见不到我。”我的语调沉稳平静,“到时候你闹着回去找爸爸可没人送你。”
小萱儿蓦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了?!”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应允了。
她看向晓航时险些哭出来,一副未辱使命,于心无愧的表情。
晓航见目的达成,喜上眉梢,拿起调羹舀起一口粥送进嘴里。
搞得就好像留下小萱儿,能为分开我跟康柏起到重大贡献似的。
我早就猜到是晓航给她安排的任务,又刚好这个任务正中小萱儿心意,于是二人一拍即合达成合作。
至于她给小萱儿许诺了什么,我无从得知。
总之,看在小萱儿是真心想要留下来,我也就懒得去戳破了。
女孩子嘛,她想赢,就让她们赢吧。
看在她们心满意足地模样,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俩沆瀣一气的家伙…
看着她们乐以忘忧的模样,我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起来,向厨房方向招了下手,“粥还有吗?”
——————
当初就是因为霍氏集团的行事作风一直很明确:无利不往。
康柏深谙其道,给足打动霍氏的条件,才轻易将我跟霍小北的婚约如期推延。
现在的霍氏不论是何原因被推向风口浪尖,都不应该会想要放开谷氏这颗大树。
除非,霍氏除了谷氏还有其他更加强大的盟友。
不过目前在国内,在这种形势下,应该不会有人冒着一夜蒸发十几亿的分险向他们伸出援手。
所以,当霍小北的母亲在电话里约我面谈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怕我在这艰难时期趁机甩掉她的宝贝儿子。
中午,我正在依米店里化妆,忽然有人敲响了化妆室的门。
门打开,霍小北的秘书站在门口,看着依米微微一笑,又跳转目光投向坐在化妆镜前的我,“太太,霍先生让我给您送个礼物过来。”
“拿进来吧。”我拿起眉笔轻轻描了一下眉毛,“是什么?”我接过盒子,有些疑惑地打开来,瞬间惊喜得眼睛都亮了。
“顺便,霍先生晚上想见您一面,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我挑眉看他,原来是先礼后兵,但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将盒子里的宝格丽钻石首饰展示给依米看,“你说,霍先生出手这么大方,我不赏脸赴约的话是不是不像话呀。”
“那当然是必须赴约呀!”依米捏着腮红刷在我脸上轻扫带过。完成这一步,她从镜子里看着我,似乎对为我的妆容很满意,“真美艳~”
霍小北助理站在一旁,闻声偷瞄一眼,眼神正好在镜中与我相撞。
下一秒,他本能地避开视线,说,“霍先生还说可能会晚一些,叫您不必太早过去。”
“好!我知道了。”
霍小北的私助走后,依米一边给我整理发型,一边打探情报,“这母子俩为了捆牢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你说,既然出发点一致,为什么还要一前一后见你,直接一家人聚一起不显得更有诚意吗?”
我听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可能是霍小北白天没有时间?你刚刚也听到他助理说了,就连约在晚上也不让我去太早。估计是真抽不开身吧。”
两人聊天的瞬间,依米的手机从始至终一直响个不停。
虽然她调了静音,但手机一直不停闪烁。
我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这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吧。你确定不接嘛?”
“我能有什么急事。”依米说,“还不是因为托你的福。做媒体的那帮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不错,争先恐后地想要从我这里打探霍氏的情报。”
我一听,瞬间感觉没劲,“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依米微微一笑,“你以为呢!我劝你近期最好也不要太招摇。”
我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冷静,跟没事人似的?”依米看着我,眼神困惑。
“造化弄人,除了水来土掩,兵至将迎,临场应变之外,我还能怎么办。”
依米听了,有些失落,“你再也不是那个刚跟龚霆分开后躲在家里哭鼻子的小女人了。”
“人总是被命运逼着低下高贵的头颅,可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嘛!”我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啊。”
“嗯。”她点了点头。
离开依米的店,我直接奔赴约定好的餐厅。
我到的时候时间还早,但位置上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士,显然已等候多时。
见到我精心打扮的模样,她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用眼神示意对面的位置,顺带着礼貌性地赞美了一下,“这套首饰戴你身上很好看。”
我微微一笑,“托您的福,是挑首饰的人眼光好。”说罢,便在她对面的位置缓缓落座。
霍母听了,不经意抬眸看了我一眼,“原来是小北送的。”说完,吩咐候在一旁的侍者上餐,随后转过脸对我说,“这边的菜还不错,只不过来这家餐厅用餐不是有钱就能够吃到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家餐厅入会的门槛极高,来者非富即贵都是名流,阶级划分明确,光有钱不行,还要有地位。
我点点头,并没有打击她,因为前阵子康柏刚带我来吃过。口味一般,门槛不低是真的。
她的眉眼依旧冷冷清清地,也不知道是来自四方舆论的压力造成心情低落,还是单纯地觉得坐在她对面的人不讨喜。
总之,她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种来自资产阶级对女性的渺视,使我感到十分不愉快。
“伯母,一家人就不必绕弯子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她笑了笑,接过服务生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小谷知道霍氏近期的传闻吗?”
我沉眸思考片刻,“略有耳闻。”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她一下,“现在的媒体最爱蓄意制造麻烦,这些捕风捉影的凭空捏造不足为凭,相信很快便会平息,您不必太在意。”
霍母抬眸看向我,笑了起来,“可没人说过这些事是子虚乌有哇。”
我略吃一惊。
看她此时的状态,倒不像是深处舆论漩涡的人。
相反,我在她沉着舒展的眉宇之间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我不太确定。但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也兴许是我看错了。
于是,我敏锐地意识到这次见面或许逐渐背离常态,见面的目的或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您是指…”我微微呼出一口气,慎重起来,“还是说,媒体之所以敢爆出来,是因为手里掌握了真凭实据?”
“当初我在新加坡与霍先生相识,那时小北还不足月。因为身份悬殊我无法被家大业大的吴家接受。本想着有了小北,早晚都会被吴家认可。可来年,他顺应父母之命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次年她便为他产下一子,那孩子仅比小北小两岁。同样为女人,同样都是儿子,她凭着娘家的背景势力,一步步扶摇直上,同时也一点点将我所剩无几地期盼粉碎。我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跟霍先生心灰意冷地回到内地。”
这么狗血?
我的内心深处震惊不已,安静注视她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沉默,让她误以为我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在我的注视下,她优雅的拿起杯子送到嘴边轻酌一口,又缓缓将被子放下。
“后来,我名正言顺地嫁给霍先生,成为霍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照这样的发展,平平静静的过完余生其实也不错。可我千算万算,唯独没有料到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带着他的儿子来我抢夺现有的一切。讽刺的是,这个半路杀出的女人比我更有资格拥有我的位置。那我算什么?”
“所以,您为了报复,才利用媒体把这些原本应该尘封起来的往事抖了出来!”我气愤极了,“那您有没有为小北考虑过?您这一路纵然坎坷,可万万不该将小北推到众矢之的。他算什么?你们游戏里的牺牲品吗?”
听到这句话,女人身体微微一顿,缓缓抬起眼来看向我,“你不也一样在伤害他吗?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他,他只不过是你用来走出过去的救生圈。现在有了康柏,这个救生圈你也用不到了,他在你们的游戏里就不是牺牲品吗?”
“他不是!”我安静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爱他?”她目光里带着嘲弄,“你要真爱他就不会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四目相视,她的眸中再无先前的温和清润,精致雍容的面容后面,是难以掩饰的冰凉。
“早前,我并不赞同小北跟你走到一起,虽然霍家比上吴家,但在这片土地上凭霍家的实力小北可以拥有更多选择。谷氏独女的身份纵然叫人望尘莫及,可生过孩子的躯体和不能生育的肉身一样无法掩盖掉你的残缺。你除了能带给他肉身上的快乐,还能给他什么?你能给他的快乐,其他女人也可以。我为吴家诞下一子尚且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你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一旦被岁月蹉跎,结局恐怕还不如我。最起码我可以带着小北回到新加坡,凭他身上流淌的吴家血液分得半壁江山。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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