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试炼场
第二十章 獠牙初显（旧版）

“所以说，夜间艾瑞莎夫人受到袭击，已经死掉了？”夏宇斌问。

就在几分钟前，他看着星河和程安全须全尾地站在他们面前，并听着星河神情恍惚地讲述了一个相当离奇的故事……

我是星河，此刻是傍晚六点整，我和一个名叫程安的女孩呆在一起。

空旷的林子里很寂静无趣，我们俩共同经历了很久的相对无言的枯坐时光。

这里十分安全。但一想到远在千米之外，还有其它两个队友在以身试险、为我们争取出路，我的就非常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或许是愧疚之情充盈于心，或许是昨日的平安无事给了我盲目的信心，我鼓起勇气，提议要去林中小屋蹲守一番。

程安欣然同意，并决定一同前往。

我本不欲答应，但她已然率先动身，拒不听劝。

待行至小屋前，天色已经黑下来，天空中开始有雷鸣翻滚，闪电吞吐。

我知道，快要下暴雨了，昨日也是这个时候。

但奇异的是，明明快要落下骤雨，但凡尼.克鲁斯的家门居然是敞开着的，不知是忘记关了还是出了短途没回来。

但即将落雨，他总是要出来关门的。

于是，我和程安就坐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观察着，准备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看看他做了什么。

但是等啊等，等到天空一个霹雳一声轰鸣，瓢泼大雨骤然落下，也没有人走进我们的视线。

还是程安胆子大，她不顾我阻拦，几步就轻巧地接近了门槛，探身向里头张望。

这一看不得了，半晌，只见她眉头紧皱地转过身来，略显迟疑地对我说：“地上好像有只手。”

“是凡尼夫人摔倒了吗？我记得她身体很差。”我说。

我的奶奶也跌倒过，我心里想。

说实话，这个艾瑞莎给我的感觉就和我的奶奶一样的慈祥又温柔，我打心底不愿意相信她是坏人。

“不对，”程安又回头向里面仔细望了几眼，这一次把一只脚都迈了进去，“手似乎是艾瑞莎的……不过……”

雨声很大，我有些听不清她的话，也想要大着胆子凑过来看一看。

但程安接下来的话让我胆颤心惊地立刻停下了脚步。

“不过，好像只有一只手……一地的血呢，她被肢解了。”

凉气从我的脊背窜到头顶，只觉得自己的脸和头皮都是麻的。

其实我听清了，但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肯定听错了。

“什么？”

或许是声音太小了，程安无视了我的疑问，她矮下身子，想要悄悄走进去。

“走吧，我们、我们走。”我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只想回家。

但这句也被雨声吞没了，我看着程安瘦小的身子走进屋子，她的轮廓逐渐被暗色的光影吞没。那个门就像怪兽的大嘴一样，把她吃进去了。

那一瞬间，无助感奔涌而上，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雨里，既不敢继续往前也不敢逃跑，身后就是黑漆漆的丛林，不抵天晴时的半分纯良无害。

良知告诉我不该让一个小女孩独自冒险，我当然应该跟进去，但理智让我退缩——万一杀人凶手还在里面怎么办？说不定就是凡尼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呢？死了的人会不会变成恶鬼来杀人？我们能怎么应对？跑步的话真的跑得掉吗？怪不得凡尼让我们天黑之后远离这里，我为什么不听劝呢？

好在不等我思虑更久，很快，程安就走出来了。

谢天谢地，我不用在道德和安危之间挑选其一了。

程安纤细的身影此刻在我看来简直就是英勇的女战士，她手握一柄短刀，前襟和袖口沾着些许血渍，不急不缓地走向我。

“女的被分尸了，男的不在，我捡到了一把刀，更里面的房间我还没进去搜。”程安面色淡然，没有丝毫畏惧和不安，“我力气很小，万一遇到歹人容易对付不了。我的建议是，要么我们俩一起进去，要么就等到明天他们回来。”

“反正这个……好像没有时间限制，我们等多久都没问题的，对吧？还是求稳吧。”我立刻表态。

这儿人们的生死可以无限轮回，艾瑞莎明天早晨就又会在朝霞中复活，但我们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条。

“那可不一定。”但是程安反驳了我。

“什么意思？”我的笑容很勉强。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比起我以前做过的噩梦，这里简直又轻松又快乐，怎么会有攻击欲望如此低下的鬼呢？”程安说，“本身就是有吃有喝的安全世界，如果再不加个时间限制，那也太水了，简直是想混多久就能混多久。”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说老实话，我还挺庆幸这个轮回的设定的，起码我们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所以呢？”

“你还记得一开始那个美女姐姐念的《驱魔师准则》吗？”程安突然问我。

“当然记得，不能伤害人类，不能与鬼怪共情，还有要尽力保护人类，怎么啦？”对于这种与生命安危处处相关的条约，我一字不拉地记得清清楚楚。

“我有一个猜想。”程安说，“守则要求我们尽力保护人类。但是我想，见死不救一定不算“极力保护人类”。而既然我们今天见到了艾瑞莎的死亡，那么明天……”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恶寒自心头起。

“见到艾瑞莎的尸体”就是这场悠闲平和的试炼的转折点。因为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个轮回，我们都必须主动参与到艾瑞莎的死亡事件里，极力阻止她的死亡——这就是“保护人类”的含义。否则，我们便会被试炼空间判定为任务失败。

曾经的我们不知道艾瑞莎的死亡，是所谓的不知者无罪，而今后，目睹了人类死亡的我们，还能怎么样假装不知情才能逃脱惩罚呢？

而直面一个分尸歹徒或者神经病丈夫，或者更糟的——直面恶灵，并且要在他的手下挽救人命——这一切会是多么可怕的危机，我不敢去想。

无力感又一次笼罩了我，让我手脚发凉。

这就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深渊巨兽，它悠闲地张着利齿，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它不着急、不紧逼、也不设置时间限制。因为它知道，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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