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挽歌
第四章 谜影重重（旧版）

深山里的夜空是璀璨寂寥的。繁星高高地挂在天空，祥和宁静地持续闪烁着。实际上星空每时每刻都在持续发生变化，但以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它们的每一瞬都是永恒的。

人们会感叹流星的易逝，但人类自己又何尝不是脆弱又短命的生物呢？他们还需要为了活下去而不断努力，他们需要耕种，需要温暖的住所，需要御寒的衣物和火炉，他们甚至还需要把短暂的几十年生命匀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睡眠。

所以，即便是这“一瞬间”的星空，他们都没有闲情欣赏。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不死不灭的生命，居然会有和星空一样寿命悠久的神明。

甚至，连普通的人类，在获得神明眷顾之后都会具备奇异的力量。

凡尼躺在山顶，看着头顶的无垠夜空，回想着迪克的话，心中波澜迭起。

外面的世界有五个被神明统治的国度，和一个由人类自治的国度。

这五个不同的神明，有三位是在位统治者，即神权现世。而其余两位曾经于历史中的不同时间降临，向世人传递自己的教义，现已暂时离开，由其最信任的眷者管理国度。

外面世界的人类，在满足了很严苛的要求后，会被教堂准许进行一场“沟通神明”的仪式。

仪式上，人类对神明进行请求，神明会赐予有潜力的人以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为灵力，通过这种仪式获得力量的人被称作“虔信者”。

灵力千奇百怪，每个人几乎都不相同，但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仪式会对应不同类型的灵力。也就是说，虽然具体的功能特性不可控制，但是力量种类是完全可控的。这些仪式通常被各大教会分别把控着，严禁泄露。但民间依然暗藏着一些隐秘，特别是年代悠久的大家族，他们手中通常都会有几份代代相传的秘辛，有些甚至连教会都没有。

但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想要获得力量，就只能想办法得到教堂的承认，然后成为神明的虔信者。

获得灵力后，教堂会给予这个人一块祝福石。据史料记载，这些石头接受过未知神明的祝福，能够帮助人们稳定地使用力量，否则，人们很容易会出现一种糟糕的副作用，被称作“失心”现象。几乎所有虔信者都和祝福石绑定一生，因为一旦脱离祝福石，人类会出现极度危险的反噬，“失心现象”会成百倍地出现。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强者丧命于反噬之下。

“好怪啊。”回想到这里，凡尼又一次产生了困惑，“明明是神明赐予的力量，为什么会有反噬呢？”

他继续回想迪克当时的回答。

“信徒们认为，那是因为自己的信仰不够虔诚，不足以掌控这种力量。事实上，似乎确实是越虔诚的人力量掌控得越好。每个教堂的大祭司或教主，都是能够让天地色变的存在。”

“传闻在两个世纪前，在祝福石没有出现并普及的年代，人们全靠信仰维系自己灵魂，使之不因神明的力量而崩塌，只要足够虔诚，他们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末了，迪克低沉一笑，声音嘶哑。

“所以说，人是多么愚昧的生物啊，连我曾经也是这么相信的。”

“罢了，”他接着说，“可不敢对神明不敬。”

之后，之后迪克说了些什么呢？

凡尼的回忆在此处戛然而止，他最后的视野里，是越来越暗沉的天空，那是迅速堆积的乌云。

风雨欲来，但他没兴趣躲雨，他有比维持自己干爽更重要的事。

天真幼稚的孩童时常会因为画本和传说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成为一个勇者击败巨龙救出公主，比如成为一个战士守护村庄变成大家的英雄。凡尼对公主和英雄都没向往，但他对神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躺在山顶，直面着浩荡星辰，就如同直面神明一般。他的内心如此激昂澎湃，仿佛回到了那个喜爱幻想的年纪。一个大胆到有些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愈演愈烈。

他冷静地看着星辰逐渐蒙尘黯淡，乌云肆意，黑暗广阔无边地压下来，风声呜咽着在耳畔嘶鸣起来，云层里吞吐着雷电暴戾的低吟，预兆着一场来自天空的可怕的侵袭。

凡尼面无表情，他的内心滚烫而炽热。

而在那之后的记忆，他就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那个疯狂的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欲望。

到底是什么呢？

他全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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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中断后，凡尼感到一丝无措。

他走到树下，此时树荫下空无一人。迪克不在。

他会去哪里呢？迪克的一年四季几乎都在这棵树下，此时为什么不在？

我一定得找到他，凡尼想。

除此之外，他的心底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激烈地跳动着，在不停地催促着他。

“到南山顶上去……有很重要的东西。”

山顶究竟有什么？凡尼抬头望着那座碧绿的山峰，其山尖云雾缭绕，看不清其形。心底催促的欲望愈演愈烈，紧紧纠缠着他。

但遗憾的是，他现在的体力远不足以支撑他爬到山顶。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的他已经严重体力透支了。

凡尼只能选择回去。

他踏上了那条最为熟悉的路，这条他已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但没有一次不是怀着厌烦和不甘。他机械地走向那个根本不愿走进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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