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楼最高处,文侯跟宋运随意聊天,聊到了李绎跟他说过有关宋运亲生父亲的事。
“宋大哥,我真没想到凌秩烨会是你的亲生父亲,武试时,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凌究输了比试,但是他真的尽力了,可凌秩烨作为父亲,不但没给凌究半句安慰话,还对儿子显露出特别失望的表情,只是,在我看到他当众自杀时,又觉得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文侯总会情不自禁地跟聊得来的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宋运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得低头不语。
成不了栋梁之材的凌究再怎么不受凌秩烨的待见,至少,他拥有当朝大帅独子的名分。
可自己,虽然身上同样留着凌秩烨的血液,却无法冠以凌姓。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这是东方宸的话。
凌秩烨是生而不养的典型,按理,他应该记恨父亲。
可是,人生总有很多无法预料的意外,凌秩烨忘了他的母亲,就是不幸中的意外。
好在轩辕澈念及他母亲的一片忠心,将他收入府兵营,给予他能够施展自己才能的最大权力。
如此,要是报恩,他应该要为文侯效命。
文侯见他默不作声,便将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裕王,也就是前太子,你的亲表弟,如果你帮他,他应该可以重返太子之位。”
他还记得凌秩烨死的时候轩辕祈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那句特意说出的“保重”所表达的希冀。
又过了好一会,宋运才有所回应,问到:“怎么帮?”
“得看你有多强大了。”
如果帮轩辕祈上位能够帮到自己杀出一条活路,文侯自然不吝舍费心费力。
只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大,就算现在想帮轩辕祈回到东宫也是有心无力,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做些惊天动地的事。
宋运一手扶着城墙边,一手叉腰,偏过头,盯着文侯的侧脸看了很久,声音里透着笃定:“跟你混,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
文侯露出一丝浅笑,道:“先申明,我不代表悬师境,你为悬师境效力,在我这儿,算不得数,要跟我混,就只能为我个人所用。”
看到文侯笑了,宋运的面色也变得柔和许多,道:“轩辕澈是你的父亲,悬师境终究会是你的。”
“他是他,我是我,各有各的世界,各有各的活路。”
文侯这话,已然说出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只是,宋运听不懂。
“也对。”宋运想到了文侯的另一重身份,天诀神令的继承者,所行之路,定然是由天命指引,“大将军,往后,你就是在下的靠山。”
“你是我的大哥。”
文侯跟他击掌。
两人相视一笑,明朗的笑容为这月朗星稀夜增添了一道华光。
之后,两人又围绕近些年大辰跟各国发生的所有战事分析当下的形势,当宋运说到浮尧国最喜欢发动暗杀时,文侯开始为兵力发愁。
本就兵力缺乏,还被浮尧国派出的蒙面黑衣人杀了不少府兵,惹得文侯想要杀到浮尧国去为死去的府兵报仇。
天边亮起来的时候,文侯哈欠连连,快要熬不住了,宋运正要送他回客栈休息,无意间朝北方远望一眼,竟看到了黎阳国的军旗,紧接着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黎阳大军正朝菏沅城全速靠近。
宋运把手放在剑柄上,道:“早起打仗,还真是黎阳军多年不变的习惯。”
文侯也看向狂奔而来的人,为首之人很眼熟,没记错的话,是黎阳国的十一皇子帕萨奇,忍不住嘲讽道:“黄金刚到位,就把人头送过来了,这办事效率,真值得学习。”
宋运连忙调派数名精干府兵通知李绎和仕行库的器械师准备战斗武器,同时向全城百姓发出紧急备战状态的信号。
所有府兵,以最快速度集齐。
文侯手持继元剑,冷眼看着帕萨奇率军逐渐靠近菏沅城的城门。
距离城门只有五十丈远了,也不见他和他的人马停下,像是挑衅般还要往前走。
文侯拿过府兵手中的长枪,对准帕萨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被盾牌挡住了,黎阳军收到警告,立马停步。
帕萨奇翘起一边嘴角,眼神中满是不屑,悍然不顾,举剑下令。
只见前排黎阳军朝城楼投射过来无数火弹,亏得宋运和文侯反应及时,飞离城楼,用剑横扫行至半途的火弹,大部分火弹倒回去一些距离,掉落在地,原地爆炸了。
帕萨奇害怕自己被炸到,骑着马连忙退后几丈远。
文侯又用一股强如旋风的掌力迫使一部分火弹返回黎阳军的列队中,无数黎阳军被自己刚投射出去的火弹炸得血肉横飞。
帕萨奇就因为退后几丈远,导致被一颗正好落在附近的火弹炸伤了后背,不慎从战马上摔下来,又被受惊的战马猛踩几脚,爬都爬不起来,甚是狼狈。
而没来得及挡住的几颗火弹落在城楼上,威力也着实猛烈,火光冲天,炸毁了几堵墙,炸死了数百驻守在城墙边准备开枪扫射黎阳军的府兵。
文侯愤怒得差点大爆粗口,朝帕萨奇再次开枪。
第一枪击中他的脑门,第二枪击中他的心口,第三枪击中他的腹部,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这一生。
他的几名副将见他已死,狂吼几声,然后率军冲向城门。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府兵根本来不及装置好重型武器,只得将能用上的武器全都用上。
先来一片飞镖箭雨,再来一波枪林弹雨,大战很快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奈何黎阳军人数众多,解决了一批人,又有大批人攻过来,文侯和宋运站在城门前,只要黎阳军靠近,便不留一个活口。
日出东方,染红了半边天。
城楼上的府兵,被黎阳军投射的火弹炸得掉落下来。
鲜血浸入积雪地中,像是大地回春,开出了绚烂的花。
东方宸等人赶过来时,文侯正与敌军浴血奋战,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沾血的。
黎阳军的一名副将用枪打中了他的右腿,他只晃了一下,仍抬腿踢人,将人踢得散架,然后一剑刺穿那人的身体,夺人性命的速度仅在一瞬间。
一直埋伏在周边的大批浮尧国杀手趁机作乱,放出火蠓虫,又焚烧异香,将装有异香的小竹筒扔到城楼上,火蠓虫闻香飞上城楼,遇人就咬,被咬了的府兵当即昏死过去,然后身体发黑发烫,很快没了气息。
奚瑾珵捡起小竹筒闻了闻,发现它散发的气味太过奇特,心生一计,如果在焚烧的异香里掺杂一些他特制的药粉,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于是,叮嘱东方宸等人记得不要吸入奇怪气味。
然后,他捡起数个小竹筒,撒上随身带着的药粉,吹了吹,让异香焚烧得更旺,再用长弓将小竹筒一个个弹拉出去。
小竹筒掉落在黎阳军密集的地方,正要向文侯再次发起进攻的几名副将,闻香而倒,紧接着倒下大批黎阳军,文侯和宋运闻到奇怪气味,赶紧捂住口鼻,飞上城楼。
文侯的老爸们飞到远处各守一方,从后方开杀,彻底堵住黎阳军的逃路。
那些浮尧国杀手正与东方宸和易扬打作一团,奚瑾珵直接将小竹筒弹拉到杀手们的身上,尽管他们对气味特别敏感,但是,也来不及了,只要吸入一点点调制过后的异香,全身麻痹,瘫倒在地。
李绎叫所有人退回城楼,然后朝城楼下开炮,在几门雷霆炮弹的轰炸下,黎阳军全军覆灭,浮尧国的那些杀手,没有一个逃出生天。
这一战,对于想要再次进犯大辰的各国而言,算是威慑力最强的一战。
先是文侯和宋运打头阵,两个人对战数万大军,虽然艰辛,但减少了兵力损失。
再就是奚瑾珵借用外来武器对抗外敌,加速外敌的溃败,这一招是大战制胜的关键。
最后,李绎的法宝上阵,敌军再多,也能迅速消灭。
“哎呀!我才活络了下筋骨,就结束了,没意思。”
东方宸假意抱怨。
奚瑾珵正在查看被火蠓虫咬了之后就断气的府兵,如果他没及时用迷香熏死频频飞来的火蠓虫,会有更多的府兵遭殃,武能再高,也经不起被丁点大的毒虫咬一口。
文侯蹲在奚瑾珵的身边,“他们怎么变黑了?”
“被一种名叫火蠓虫的毒虫咬着了。”奚瑾珵指着地上的虫子给文侯看,“浮尧国害人的手段,还真是多样。”
“这还只是虫子,下次只怕是要放出驯兽了。”
李绎有些担忧。
“我们得想些对策应对。”文候站起身,看向正走过来的宋运,“损失多少?”
“五千多。”
宋运脱下外衣,盖在了一个死去的府兵头上。
文侯的表情不太好看,低着头缓慢往前走。
府兵的数量越来越少,让他忧心忡忡,同时,他见不得自己的人死去。
他竭尽所能,就是希望减少伤亡,可还是死了五千多人。
“打仗嘛!伤亡不可避免。”
东方宸追上他,安慰道。
“小舅,我是不是太被动了?”
文侯的眼角湿了。
宋运将衣服盖在那名府兵身上时,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我们带人杀到黎阳去?”
东方宸反问他。
文侯撑不住了,中枪的右腿崴向一边,然后跪下,双手撑地,喃喃道:“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战争离我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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